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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55:35 作者: 詩無茶
此時他已被打得連嘴裡尚未咽下去的肉餅渣子都從兩個鼻孔嗆了出來。眼見人就要撞到樹上,身後的手又拎著他繞上一圈,那人便作死泥鰍狀跟著轉了過來。
提燈抓住他前衣領,橫臂將他死抵在樹幹,壓著此人喉嚨幾乎叫他呼吸不得,偏偏又從他手中袋子胡亂抓了一把肉餅混著饅頭往他嘴裡塞去。
一把塞完,這人兩腮漲鼓,頭腦發昏,既沒力氣咀嚼,也沒空閒吞咽,只任乾糧充了滿嘴,還因窒息漲得兩頰發紅,在提燈手下掙脫不得,兩眼充血,嘴中嗚咽不停。
提燈置若罔聞,伸手又抓了一把塞進他嘴裡,只道:「吃。」
糧食很快從對方難以合上的口中掉了出來。
這人兩眼翻白,只聽提燈又說了一聲:「吃。」
接著是第三把口糧,堵死他所有呼吸的縫隙。
感覺到手下掙扎的力道越來越小,提燈撤下橫亘在此人喉前的胳膊,改用手握住其下頜,五指微微發力,便聽咔噠一響,給對方下巴脫了臼。
他奪過那袋子糧食,又屈起一臂,拿肘往那人左肩頸窩打去,六七尺的漢子便直挺挺往右一倒,太陽穴剛剛著地,側臉便踩上一隻腳。
提燈一對秋水眸子此時毫無波瀾看著腳下微微抽搐的人,像廟裡垂目俯瞰眾生的神像。
他抓著袋子底輕輕一抖,裡頭的食物悉數落到那人嘴邊,也有少許先落到他提起來的那隻腳上,再滾落下去。
那腳上穿的是阿嬤在他臨行前給他新做的鞋,黑緞鞋面,軟皮接底,繡挖雲紋。統共做了兩雙,提燈路上穿壞一雙,一直捨不得換,今早起來才把一身新的都換上。
他手裡袋子一松,踩著對方的臉又碾了碾,緩緩道:「吃。」
四周鴉雀無聲。
提燈抬眼,從腳邊最近的一夥士兵慢慢掃視過去,這幫昔日在籠子外或旁觀或加害的人,此刻沒一個敢像洛橋那日上前替他腳下這位說一句話。
物傷其類,兔死尚且狐悲,做人做到下等地步,當真不如貓狗有意思。
正僵持著,遠遠的,謝九樓一個近衛朝這邊跑過來,朝四面搜尋著喊:「提燈……提燈!」
「提——」話音未落,他見著眼前這一幕,一時舌頭打結,指著後頭營帳的方向呆愣愣道,「九……九爺找……」
提燈沒等他說完,把腳下的人腦袋一踹,面不改色地沿路往回走去。
原來謝九樓一早去楚空遙帳子商議完紅州城一行,並未急著離開,只等所有人出去了,在楚空遙面前磨蹭,欲言又止。
一問,竟是想逮著人要點特殊的創傷膏。
謝九樓含糊應付,楚空遙凝目將他打量少頃,心領神會,轉身從自己帶的藥箱子裡摸出一個軟塞細口小玉瓶子,扔到謝九樓手上:「你倒很出息。放著謝府百八十間兒的好床好地方不去孟浪,要來這軍營帳子裡將就。」
謝九樓耳朵一紅,只低眼瞅著手裡藥瓶子:「這藥……哪都能用?」
「你放嘴裡應該不行。」楚空遙見謝九樓吃癟,心裡很舒快,打趣完便拍了拍謝九樓胸脯,囑咐道,「外敷療傷,用的時候兌點兒水化開,傷哪抹哪,不可多用,一日見效。」
這邊謝九樓歡歡喜喜揣著藥回去,一撩帳子,卻不見提燈。他礙著身份亦不方便四處走動去尋人,才打發一個近侍將提燈找了回來,就見倆人一前一後,提燈走在前頭,大老遠一看著他就加快步子興沖沖往這邊跑,身後那個近侍臉色卻很奇怪。
好不容易跑到謝九樓跟前停下,提燈聽謝九樓背著手問他:「做什麼去了?總看不到人。」
他愣了愣,忽垂下腦袋,腳尖有一下沒一下磨著地面的黃沙和石子。
謝九樓見他不吭聲,更疑惑,略彎了腰去瞅他:「提燈?」
提燈咕噥:「……去吃飯。」
謝九樓:「那……吃完了?」
提燈搖頭,聲音快小得聽不見:「沒我的。」
意思是吃飯那地方沒留他的份。
身後近侍臉色更奇怪了。
三分詫異,三分迷茫,還有四分懷疑自己。
謝九樓只是心裡一沉,知道軍營裡頭魚龍混雜,要欺負誰,即便不來硬的,軟刀子也不會少。
他摸了摸提燈發頂,輕聲道:「以後你吃我的。」
提燈抬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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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進到帳子裡,謝九樓先屏退左右,方不太自在地指著床對提燈說:「上去趴好。」
提燈瞄了他兩眼,一步一步拖拖拉拉,肚子裡繞了千百個彎琢磨謝九樓想幹什麼。
突然,提燈靈光一現。
他想起以前在饕餮谷,撞見同族的蝣人做那檔子事的時候,不止會像他們昨晚面對面抱在一起,更多用的是另一個姿勢:便是下頭的人跪趴著,另一個人從後邊來。
思及此,他又悄悄往後瞟了謝九樓一下,驀地一笑。
謝九樓:?
提燈三兩跨步滾到床上,沒等謝九樓說,向下一趴,臉埋進枕頭裡,屁股撅得老高。
謝九樓:???
提燈等半晌沒聽見動靜,又把臉抬起來,扭過頭一看,見謝九樓還愣在原地,便模仿記憶里看到蝣人做的那姿勢照葫蘆畫瓢往前挺了兩下,挺完自以為模仿得不錯,覺著謝九樓這下總該反應過來,於是再次兩眼亮亮地望過去,一臉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