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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55:35 作者: 詩無茶
數年來府中民間的風言風語從未停歇,偏偏繼位的六皇子自小與謝九樓親如手足,襲帝之後對無鏞城的隆恩只比上一位給的更多不少。
謝九樓再怎麼守拙藏愚,也擋不住天子府吹過來的風。
他的名字已是招搖,偏偏那年天子再賜封號「五陵王」——九五九五,娑婆百萬蒼生,有資格承這兩個字的卻只能有一人。
天子……天子……
謝九樓忽意識到自己想入了神,趕緊沖楚空遙笑笑:「難為你,還記得我那天穿的什麼衣裳。」
「我能不記得自己那天喝的什麼酒,踏的什麼樓,又蹬過哪匹馬,可一定記得那日五陵王是何等風光。」楚空遙眉眼一彎,調侃道,「天子城的花,一開一年,都怕王爺不能過京賞個遍。」
謝九樓不言,只搖頭一笑,沖掌柜道:「就這件了。你過來量量尺寸,把衣服再改改。」
倆人回去的路上方說起先前的人偶娃娃。
當謝九樓談到自己昏迷前看到第七歌時,楚空遙哼了一聲:「這小姑娘未免氣性太高。小偷小摸也就罷了,竟是個睚眥必報的主!稍有不如意,就想要人的命去!她哪曉得,今日她想要你的命,明日就有比她更惡更狠辣的人,想要她的命!這世間的路,豈是專為她一個人鋪的?」
謝九樓擺了擺手:「橫豎沒死。我提起來,倒不是要計較這個。」
他頓了頓,說:「你可知偃術,是什麼樣的人才修得的?」
第26章
「我如何不知道?」楚空遙搖著扇子笑,「偃術麼,實乃娑婆四大邪術之一。又在送鸞鈴、請神影、和洞機之後位,排四邪術之末,低可遊戲小兒,高可謀財害命,煉至登峰造極者,能讓手下木偶真如生靈一般,有想法,懂感情,可終究難成活物。」
他將扇子一收,指向謝九樓:「我猜你想說的是,這術法雖很有意思,卻不是誰想修都能修的。比如你我,就修不得。」
謝九樓拒絕道:「我可沒說它有意思。」
又說:「你知道的,終究比我多很多。」
楚空遙對這話卻之不恭:「我麼,天下第一富貴閒人。可不就是這些用處。」
娑婆世本就是由笙鬘體中玄氣與怨氣所形成的一片混沌演變而來。萬事萬物陰陽共生,世間有秉玄氣修玄道者,就有承笙鬘怨氣修邪道的。
娑婆玄者多數是生來自賦玄氣,從落地那一刻起,骨珠屬於何道,那人一生便註定投入何道。也有極少數生來平庸的,本非玄門,自己鑽研門道潛心學習,日積月累下來,興許老天開眼,通了他的玄根,便也能入道。
更有些覬覦玄門而不可入的,生來沒有根基,又不願努力,便會暗地生出法子,殺些低階玄者,拾走人家的骨珠,再去黑市里尋些旁門左道,將別人的骨珠吞下去,設法融入自己的骨珠,這樣也可一步登天,忽遁玄門。只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必然心狠手辣,即便入了玄道,往往在別的事情上也會遭到反噬。
反之,入邪道者亦然。
只一點,世間三種人:修邪道的、修玄道的與尋常百姓,前兩者若想改道,必須先去一次骨根,從秉氣者變成了普通人,才能從零開始,另走他路。
所以修邪道的,不可能是玄者;修玄道的,也無法操縱邪術。
世上兼容陰陽兩氣之人,迄今尚未出現。或許有,但絕對沒人知曉。一旦暴露,必定引得陰陽兩派皆是人心惶惶,討個世道不容的下場。
「那丫頭既使了偃術,想來骨珠該是邪性。」楚空遙道,「我瞧她做事陰險決絕,定差不了。」
「按理說沒錯。」謝九樓眼色微沉,思索道,「可先前她在街上同我過招,竟一下辨出我是穹境刃者。邪道能感應出對手是玄者的身份,不難。可準確辨別出我是玄者中的哪一類,是什麼境界的刃者,卻得是玄道中人才能做到的。她既不是玄者,如何一眼認出我是個穹境的刃來的?」
「這並不難。」
楚空遙步子快,原本一直走在謝九樓前頭一兩步,眼見著再過一個拐角便是他幾個下榻的客棧,突然止步回頭,仔仔細細看了謝九樓包紮的傷口一眼,又替他提了提領子,確保謝九樓的傷不易被發現後才接著說:「玄者中人辨別彼此的境界歸根結底靠的是骨珠。就拿刃打比方:高階刃若要刻意隱藏,低階刃便感應不到;低階刃不管藏不藏,只要是個活的,高階刃都能感應得到。你與她街上過招時,並沒感應到她是個玄者,可當你不再隱藏玄氣,她卻一下感應出來你的境界。這說明,她或許先前殺過幾個比你低階的刃者,將他們的骨珠藏在了身上。那些死去刃者的骨珠在感應到你的時候起了反應,得以讓她推測出你的境界來了。」
「可我是四階刃,娑婆沒有五階「突天」。若她殺的低階刃者若只是一二階,也不能讓她立馬推我是個四階來。除非……她身上藏的骨珠,僅次於四階,是三階刃者的……」
謝九樓說到這裡,戛然而止。
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想到了什麼。
遂異口同聲道:「那幾個蝣人……被她殺了。」
還說著,就走到客棧門口,與迎面而來的幾人狹路相逢。
提燈一貫清冷出塵走在前頭,身後跟著鶴頂紅,還有位靠車攆出行的公子,約莫是腿腳不便,靠鶴頂紅推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