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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54:48 作者: 未降
他離開的那一瞬間,她身旁原本的溫熱陡然消失了。海月心中像是缺了什麼似得有些空落落,有些難過,亦有些恐懼。
他們重新躺回已經漸漸有些冰冷的床褥中時,海月的心始終沉重得有些發麻。大概,她又不合時宜地提起了這一件與他們兩人而言都是傷痛的事實。
她的頭有些疼的厲害,身子也蜷縮起來背朝著江央堅贊。
漸漸地,她有些倦意了,便將半張臉埋進被中,慢慢睡著了。
朦朧中,她感覺到一個堅實溫暖的懷抱又重新將她抱進了懷中,那人嘆了一口氣,像是說了些什麼。
夢中的呢喃漸漸消散在夜色之中,不再聽得清後語。
*
清晨,海月從睡夢之中醒了過來,她揉著眼睛想要鑽進那個懷抱時,卻發現床榻上已經空無一人。
她一瞬間清醒了過來,心中不由地浮起一陣酸楚。
江央堅贊的衣裳都不見了,甚至他擱在枕下的黃金佩也消失不見。他是真的走了。
海月站起身來四下走了一圈,這偌大的營帳之中,早已沒了他的半分痕跡。
她不由地有些失神,往後趔趄了兩步,正好撞上一旁的茶壺。
茶壺沒晃了兩下,像是灌滿了什麼一般。
她像一個絕望中行走了許久的人兒抓到一絲生的希望一般,抓過那茶壺一看,滿滿一壺暖洋洋的熱奶茶,飄出一陣濃郁的香氣。
她四下細細找了一番,卻又失望地癱坐在了原地。
原來,這只是他隨手煮的茶。
他連隻言片語也未給自己留下,看來是真的走了。
海月心中的酸澀漸漸漫上心頭,不由地溢了出來。她無法再抑制心中憋悶依舊的難過,兩行眼淚不由地流淌下來,一直到嗚咽,再到最後放聲大哭。
四周的侍衛早已被她遣散了,沒人會聽得見她的哭聲。
這裡空空蕩蕩的,好冷,也好可怕。
在無數個戰場上也未曾落下的眼淚,像是在這一天噴涌而出,止也止不住。
江央堅贊真的走了,一直到她哭得沒了力氣也沒回來。
海月如今腦中再也想不起其他,只覺得越哭越難過,一連串的悲痛齊齊被牽引了出來。
終於,在她哭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門外終於響起了腳步聲。
海月止住了抽泣,胡亂將眼淚抹了一把,兩隻眼睛腫得如同兩個碩大的桃子。
「將軍,元帥請您過去。」
海月聽見外面並不是江央堅贊的聲音,心中便不由地湧起一陣怒意:「不去!叫他請別人去!」
那親兵被嚇得退了兩步,並不敢再多說什麼,連跳帶跑地回到荀徹的營帳去復命。
荀徹聞言,只挑了挑眉,親自走到海月的營帳去看個究竟。
海月聽見腳步聲,煩得要命,正準備將茶壺砸向帳外,卻聽見荀徹的聲音響了起來:「你這是又發什麼脾氣?」
海月怔了半晌,哭腔也隨即戛然而止,淚珠掛在臉蛋上,模樣甚是好笑。
荀徹見裡頭陡然沒了聲響,便掀開帘子走了進去。
海月愣愣地看著荀徹穿著一身雪白袍子,長發柔軟地散在肩膀上,與平日裡的陰冷模樣全然不同。
光影在他臉上晃了片刻,襯得他一副俊美容顏格外令人移不開目光。
荀徹見她散亂在地上的物什,無奈地搖了搖頭。
「一大清早,誰又招惹你了?」
海月緊緊地抿著嘴唇,兩行淚水又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一張小臉掛滿了委屈:「師兄,江央堅贊他撇下我一個人……」
荀徹滿臉疑惑,見她哭的如此傷心,只得原地蹲著等她哭完了才張口問道:「你跟我說說,他如何撇下你了?」
海月哭著哭著陡然怔住,兩隻圓溜溜的眼珠像被冰雪凍住一般無法轉動。她想起荀徹並不知道江央堅贊悄悄在她營帳里住了三兩日,一時便有些無言開口。
荀徹見狀,只以為她是做夢魔怔了,便嘆了口氣道:「都已經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哭哭啼啼的?若被旁人看去,還怎麼看你的笑話。行了,收拾收拾,隨我一同出城去迎接貴客。」
「什麼貴客?」
「見了你就知道了,在這兒我如何跟你說?」
海月見他語氣不容有絲毫怠慢,便立刻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荀徹瞧了她一眼,道:「你換件衣裳,我在帳外等你。」
待他走出去,海月這才狠狠擦了兩下被淚痕浸濕的臉頰,負氣一般地罵道:「好你個姜堰,若再敢出現在我面前,我定然要將你捆了,拴在帳中日日□□,有本事,你就永遠別出現在我面前!」
語畢,一個聲音悠悠從帳外傳進來:「你要捆誰?」
海月嚇得一哆嗦,道:「沒事,沒事,我想從完顏赤那裡牽一隻小羊來養著,它若不聽話,便捆起來送到伙房去烤熟了……」
荀徹的聲音帶著幾絲笑意:「我還想著,你怎麼會喜歡如此柔軟的寵物。原來還是要將它烤熟了吃。」
「……」
海月隨便撿了一件青綠色的衣裳,穿上活像一隻滾圓的翠蘿蔔。
荀徹上下看了她兩眼,皺著眉頭道:「雖說還未出孝,你也不用穿得如此青蔥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