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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54:48 作者: 未降
景太尉果然臉色有些微變,望向海月的眼神里也帶上一層寒霜。
「他,或許是平安府這麼多年來出的第一個蠢材。」
海月輕輕笑了一聲,在景太尉聽起來竟無比刺耳。
「黃新漢大人,並不算是個十足的蠢材。相反,他十分聰慧,只不過用錯了地方,將那點聰慧全部用在了對付自己人身上。」
海月說完這一句,學著景太尉的語氣笑道:「末將扯遠了,不過是酒後閒談,請大人莫放在心上。」
景太尉故作雲淡風輕地搖了搖頭,眼神卻始終徘徊在海月身上,像是在思慮什麼。
飯後,景太尉便與眾人告辭,啟程返京。期間他屢次提出讓景唐跟隨他回府,卻都被景唐以各種理由婉轉拒絕。於是景太尉只好獨自一人乘上轎輦,順著來時的路遠去。
眾人散去之後,海月本想去向荀徹告假,返回城西的祭酒鏢局。可沒想到卻被景唐攔了下來。
只見他神色有些嚴肅,只在她耳邊輕聲道了一句:「跟我來。」
海月不明就裡,只跟著他繞過村莊,一直到村外的樹林之中才停下。
「景唐?有話為何不能在村里說?」
他冷聲笑了一下,道:「現在的村里,恐怕到處都是他布下的眼線。」
海月睜大眼睛看著他,道:「太尉大人?」
「海月,你聽著,直到我們回燕京為止,切莫離開我身邊。」
「難道今日,你幾次拒絕跟隨他回府,就是因為……」
「想要再造出一個陳橋兵變,征西軍的功勞便毀於一旦。而他,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做過的事。」
「可是陛下難道如此信任……太尉大人?」
「不錯,九鴆國師,不就是他推舉給陛下的?」
「九鴆國師,難道真如傳說中所說的,能通天理的道士?」
「是。九鴆國師早年得道,自稱今世能開九次天眼。而他最後一次的預言,便是……」景唐沒有再說下去,眼睛卻移向了別處。
「祭酒鏢局,會出一顆將星。」
景唐長嘆了一口氣道:「無論預言如何,我相信項楚尊師一定不是為了這個預言才肯接下這個任務的。」
海月搖了搖頭道:「父親當年只希望荀徹師兄能夠繼承生父遺志,為大明效力。」
「你錯了,海月。其實預言裡真正的將星,並不只是荀徹,還有你。而項元德尊師想要培植的,也從不僅僅是他們那些男子,也有你,這個他最疼愛的小女兒。」
她疾馳在馬背上,兩邊的景象向她身後不斷倒退著。風吟幾乎充斥著她的雙耳,使她再聽不見任何聲音。
景唐的話印在她的腦中,久久不曾褪去。
這麼多年了,她竟不懂父親心中的願望,也不懂自己的願望。
「你父親看出了你身上的天賦,他從不想讓你委身於江湖,也不想讓你做大家閨秀。他帶你去西洲,就是為了讓你參戰。」
倘若是這樣的話……淚水從她眼角飛出,逆風揚起一片水花。
時值傍晚,她才到了祭酒鏢局。
即使心中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她還是被眼前的景象定在了原地。
原先直到傍晚依然人來人往的祭酒鏢局,如今空蕩地有些駭人。有幾個小童在門前灑掃著,似是準備迎接什麼的模樣。
有個小童看見她站在原地,一溜煙地跑過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你就是新的白狼鏢頭?」
海月頓了頓,像是在重新適應這個名號。最後,她點點頭,只見那小童一臉興奮地大喊道:「白狼鏢頭來了,你們幾個快去通知宗師一聲!」
另外幾個小童連忙應了,接二連三地奔進了府中。
留在原地的小童笑嘻嘻地道:「鏢頭大人,恭候您多時了。」
海月微笑著欠了欠身,牽著馬往原來的馬廄里裡面去。她剛走了兩步,卻被小童攔下道:「鏢頭,老馬廄已經拆了。來,將馬匹交於我罷。」
海月驚道:「原先老馬廄那麼多馬,如今都移到哪裡去了?」
小童頗有些喪氣,垂下頭來牽著馬往前走,那高頭大馬襯的他那小小的身軀有些格外單薄。
「白狼鏢隊往西洲走鏢的前幾個月,依靠從前的老客戶和資本還可以勉強支撐。可是到了後來,生意一天比一天難做。外面打仗,江湖上也不得安寧。尤其是蠻族介入好幾家門派之爭,鏢師們外出走鏢就算抬出祭酒鏢局的名號也不好使了。就在去年,宗師遣散了好些鏢師,為了結清帳目,將鏢局裡能賣的全賣了。如今只靠那些個年長的鏢頭們苦苦支撐著祭酒……」
說到最後,小童陡然又眼睛一亮:「現在好了,鏢頭你帶著白狼鏢隊回來了,祭酒鏢局又可以恢復到鼎盛時期了!」
海月心中剛剛泛起了一陣苦楚,卻看見稚童真摯的眼神,只得勉強撐起一個笑容道:「恩,我回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有一個小童一溜煙地從院子裡跑出來,臉上帶著幾滴汗珠兒,亮晶晶地閃著光。
「鏢頭,宗師請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