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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54:48 作者: 未降
海月沉默了許久,終於伸出手去,想要輕輕摘掉他的面具,卻被他往後一躲。她想要輕聲安慰他,聲音卻嘶啞地幾乎說不清楚連貫的話來。他定定地看著她,沒有再躲,任由她將自己的面具摘了下來。
他的臉就這樣毫無保留地暴露在她面前,他的半邊臉已經慢慢結了痂,卻依然有些觸目驚心。
海月眼裡滿滿都是心疼,她輕輕撫上他的臉,手上的血珠卻擦到了她臉上。項寧不由分說地拉過她的兩隻手,自衣角扯下一塊布來,輕輕替她擦拭著。
他許久未曾用過的語言,如今再說出來是那樣熟悉而陌生的感覺。
「月兒,你怎麼會在這?」
她眼眶一下子便通紅了起來,卻不敢耽擱,只得快速地將自己的目的告訴他。
項寧面色大變,道:「聽我的話,你回去。這裡太危險了,你想知道的東西,我會寫成紙條想辦法傳給你。」
海月緊緊地拉著他的袖子,幾乎要哭出了聲:「小師兄,我怕你走了又不回來。」
他胸腔里像是有什麼要洶湧而出一般,他緊緊地將女孩抱在懷中,輕聲道:「我會去找你,總有一天。月兒,你要好好活下去。」
她搖了搖頭,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你不要每次都與我說同樣的話,小師兄,你隨我走吧。西寧衛里糧草充裕,還有好大夫。你跟我走,好不好?」
她的手死死地扯著他的衣領,直至那一截皮膚裸露出來,上面布滿了黃斑。
「我求求你了,你跟我走吧。」
項寧用力將她的手掰開,又不敢真的使勁兒,唯恐傷了她。他的眼睛逐漸蒙上一層寒霜,他將海月的雙手攏在一起,道:「我中的是沙漠裡最毒的藥,必須每日不停地服用這□□才能存活。如今我在這裡,尚且能為你做些事情。」
項寧說著話將她安撫了下來,自袖中掏出一根銀色的髮帶來,塞進她的手心裡握緊。
「我出來這麼久,身邊竟無一長物,唯有你送我的銀色髮帶。從今往後,我給你的紙條必會用這一根綁著。」
良久,她才點了點頭。
項寧帶著她出了頡莫軍大營,便未再往前走。他看著女孩遠去的背影,眼睛裡卻無絲毫波瀾。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來,自往大帳方向去了。待他尋見那命令海月搬運醉心花的將領,便找了個由頭將他帶到了隱蔽處去,只銀光一閃,便叫他沒了動靜。
*
海月自地道回到城中,落登也正在原地等她。她手中緊緊握著銀絲線,像是還帶著項寧的體溫一般。如今還不是可以傷春悲秋的時候,她握緊拳頭,自去城牆上將雲頓鐵騎調回西寧衛。
中軍大帳之中,海月一口氣喝下一碗奶茶來,道:「我此番去了一趟,頡莫軍果真是請來了好幫手。有許多人並不像是他們的人,卻能在他們的大營里自由穿行。還有成堆的醉心花,他們用來熬湯,一碗一碗灌下去,人便沒了知覺。」
邊巴的眉頭微微蹙起:「如今更是不能與他們打硬仗了。好在幾個城門都還能堅持得住。看來我們還要從源頭斷絕這醉心花啊。」
海月搖了搖頭,道:「不如就從這花下手,讓他們內部開始土崩瓦解。」
「說的在理,但頡莫軍士兵們難道就真的不知道這藥對身體的害處嗎?」
兩人不禁陷入了沉默,正在這時候,秀齊卻突然走進了軍帳中。他臉上冒了些青茬,眼下也有些淡淡的烏青,一看便是一夜沒睡。他的神情卻有些興奮。
他走上前便道:「元帥,將軍,我找到了醉心花的副作用。」
海月忙請他坐下,輕笑道:「醉心花的副作用,難道不正是它的藥效嗎?」
秀齊搖了搖頭:「醉心花服用過度,固然會給神經帶來無可挽救的損傷。但我翻閱古籍,查證了醉心花只有一個時辰的藥效。過了藥效之後,患者會全身無力,平日裡極小的創口所造成的疼痛會被無限放大。這正是濫用藥物,麻痹神經的結果。」
海月唇邊露出一抹笑意,道:「軍醫此番可是幫了大忙。」
「不敢,我雖不能上場廝殺,能盡些綿薄之力也是好的。」
「天色漸深,軍醫還是要歇息幾個時辰再到前線去。」
「是,那便告辭了。」
秀齊走出了大帳,海月便急不可耐地拉著邊巴看起了周邊的地圖。
「長嶺……」
海月搖了搖頭,道:「長嶺的駐軍是用來防守雁北草原來的敵軍,不可擅動。」
邊巴表示贊同道:「那麼如今能動的兵力,也便只有東平、朱雀關一點的兵力和山陰盟軍了。」
落登坐在一旁道:「若將軍需要,我今日便出城去將山陰軍調來。」
海月擺了擺手道:「山陰的兵力要固守家園,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我這就給東平城裡傳消息,請朱雀關守將帶兵來援。」
「哎,海月,還沒定下計劃,你急什麼?」
海月笑道:「只請他們帶輕車快馬來,在周邊不斷騷擾頡莫軍。我們在此處也不閒著,找到機會便將他們斬為兩半,等沖在最前面的頡莫軍藥效一過,便將他們全軍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