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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54:48 作者: 未降
此時,她看見對面的頡莫軍出現一排手持精良弩|箭的隊伍。
「注意隱蔽!注意隱蔽!」海月聲嘶力竭地大喊著,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個盾牌便蹲下隱蔽,卻看見遠處一個年輕的象泉士兵被一支弩|箭刺中大腿,正痛苦地往回爬著。眼看箭雨即將落地,海月手持盾牌快速地衝到他身邊,用身體和盾牌擋住了連城弩的襲擊。
「將軍……我們會贏嗎?」
海月點著頭,死死地抱著年輕人逐漸冰冷的身體,輕聲道:「會的,你再堅持一會兒,好麼,我們會贏的。」
年輕人笑了,眼中絲毫沒有恐懼。他不再說話,身體也慢慢癱軟了下來,逐漸連氣息也沒有了。
海月解下他脖子上寫著他的名字的鐵牌,口中啞然地發不出絲毫聲音。遠處殘陽如血,太陽最後的餘暉傾灑在這片大地,印出一片血紅。
周圍穿著玄色鎧甲的士兵倒下了一片,甚至連她最引以為傲的長|槍軍,也無法逃過死亡的陰影。剩餘的戰士們慢慢從屍體當中爬了起來,他們是戰友們拼死用肉體保下的。方才一同並肩作戰的人們,頃刻間陰陽兩隔。
她敗了。但她還沒有死。
當最後活下來的人遍尋四處,都沒有看到那個銀色的身影的時候,他們以為已經失去了主將。
可是她站起來了,從成堆的屍體當中站了起來,臉上布滿了血跡和污痕,幾乎看不出她原本的容貌。她通身的銀鎧灑滿了血污,不知是她的還是別人的。
她的腳下踩著敵人的屍體,她的身體裡流著那些陣亡將士們的血液。
她項海月終於成為了一個真正的戰神。
「將軍!那邊有人來了!」
落日的餘暉亮的刺眼,她甩開眼睛上蒙的血污,看清了有一隊人馬自西邊而來,離他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若是友軍,他們便得救了。
若是敵人,他們還能再戰。
「將軍!那是葉副將的隊伍!…...」
還未等海月上前迎接,只見那隊人馬便已經不顧一切地拼殺過來,領頭的正是葉清桓身邊的參將周啟蘭。
他渾身上下也沾滿了污跡和鮮血,聲嘶力竭地朝海月喊道:
「將軍!葉副將設法纏住了頡莫軍主力,請將軍隨末將向南突圍!」
海月趕忙爬上馬背,示意倖存的將士們都跟隨著她。她的指揮有些急促慌亂,只顧跟著周啟蘭一同縱馬疾馳著,偶爾聽到弩|箭的聲音划過耳邊。
他們接連抵擋了頡莫軍數萬的兵力,難道這還不是他們的主力?周啟蘭方才說的,葉清桓設法纏住了頡莫軍主力,又究竟是怎麼回事?一連串的疑問縈繞在她的腦海之中,卻被不斷飛過的箭矢一擊而碎。
「前方發現頡莫騎兵!」
「將軍!末將帶人阻擊敵軍,請將軍現行後撤!」
「不行!周啟蘭,你給我回來!」
「將軍,快走吧,周參將已經去攔截敵人了!」
項海月看著身後一眾傷兵,不得不重新調轉馬頭,繼續向南突圍。然而周啟蘭手下區區五百多援軍,根本無法阻擋排山倒海一般的頡莫軍。
海月揚起手中的刀,將離她最近的敵軍騎兵掀翻下馬。
「兄弟們,堅持住!」
她拼盡全力殺出一條血路,帶著剩餘的殘兵掙脫出了頡莫軍的包圍圈。
「雲頓鐵騎!將軍,那是雲頓鐵騎!」
果然,遠處的一片塵埃落定之後,一面上書「雲頓」的大旗終於出現了。
那同樣在奮力拼殺的雲頓鐵騎,也趁著微弱的光芒看到了他們。鏗鏘有力的重甲騎兵邁著緊促的步子迎向他們,海月不停地喘著粗氣,直到身後的傷兵被雲頓鐵騎接手照顧,她才跳下馬去,快步走到雲頓桑奇的面前,扯著他的護臂,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道:「葉清桓,還有周啟蘭,我們還剩兩千人,你,你快去,救......」
說完這句話,她便像被抽空了血一般向後昏倒。雲頓桑奇急忙接住她,並將她託付給自己的手下,便立刻帶著雲頓鐵騎進入草原腹地。
本該逐漸變得漆黑的夜空,如今卻變成一種詭異的青紫色。人們的視線並沒有太多減弱,依舊能夠看到遠處移動的敵人。
雲頓桑奇縱馬深入,所到之處已全部都是遍地橫屍,遇到的也無非都是敵軍的散兵,輕而易舉地便被他一擊而潰。
直到他們走到真正的戰場的時候,上萬具屍體七橫八落地倒在地上,有的糾纏成一團,有的被弩|箭射成了一隻刺蝟,有的已沒有了全屍……鮮血順著草地之中的溝壑蜿蜒流進崆峒河,整條河流變成一股黑紅的顏色。那般殘酷的景象,非親眼所見而不敢想像。
「雲頓將軍!」一個騎兵陡然發現了一堆屍體,便立刻喊道。
雲頓桑奇聞聲策馬上前,只見那騎兵下馬將一個幾乎已是血人的人拉了出來,倚在一旁。
雲頓桑奇上前一看,只見正是周啟蘭。
「兄弟,兄弟……」
周啟蘭身上的鎧甲沾滿了鮮血,有幾道刀痕已經穿透了他的鎧甲,滲出血跡。他那張臉上也布滿了血污和傷痕,雲頓桑奇摟住他的肩膀試圖將他扛起來,卻發現他的身體已無法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