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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54:48 作者: 未降
整個江央一族子嗣凋零。如今除卻江央堅贊和江央普錯之外,僅餘幾位旁系分支的後代,位次也相對靠後。於是景唐和海月的座位,便被安排在了王座的左席第一、二順位。
到了才知道,他們來的並不算早。只不過,直到大殿裡陸陸續續都坐滿了人之後,江央堅贊的身影才遲遲出現。
他穿了一件暗金紋的王袍,比他平日裡穿的都隆重了許多。只不過他的王袍裡面露出銀白色的常服,像是匆匆忙忙套上的一樣。他呼吸有些急促,看起來是趕了一段路。但他一舉一動依然有條不紊,還專門走到景唐和海月面前致歉。
「方才有事耽擱了,讓二位久等,我們這便開席罷。」
景唐形容依舊謙和,不卑不亢地回道:「贊普客氣了,我們也是剛到。」
江央堅贊頜首致意,轉眼看到海月,又傾身行了一禮。海月對上他的目光,眼神卻又垂了下去。她回了一禮,並未多言。
見他來了,大殿上一片肅靜,直到他開口請各位入席,所有人才坐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江央堅贊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卻看見右手邊的位子是空的,便有些慍怒,轉身低聲問道身邊的侍衛:「普錯王子怎麼還沒來?」
侍衛剛想說些什麼,卻只聽得殿外一陣爽朗的笑聲:「王兄莫怪,只是沿途聞得西宮悲歌戚戚,留戀了片刻罷了。」
江央堅贊聞言,面色有些微變,向身旁的侍衛使了個眼色,那侍衛便立刻向殿外走去。
只見江央普錯正邁著大步走進大殿,只當沒看見那侍衛一般走過人群,逕自來到江央堅贊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禮。
江央堅贊無奈地嘆道:
「既來晚了,便落座罷。」
「哎,不急。王兄看看,那是誰?」
只見大殿門口站了一位女子。儘管她用紅紗擋著臉,完全看不清她的容顏,卻依舊能看得出那是個膚色潔白,身材窈窕的妙人。只見她怯怯的不敢走近,只停在那離王座極遠的地方,跪下來拜了三拜,像是拭了拭眼角的淚水。
江央堅贊的臉色未變,冷冷地看著遠處的女子,仿佛一支冰箭一般穿透了她。
大殿裡不乏有好事之人,伸著脖子稍微看了看那女子的長相,許多人瞬間大驚。
江央普錯全然不顧他的哥哥,竟笑呵呵地走到那女子面前,伸出手輕輕將女子拉起,帶到王座一旁。
「天下仰慕王兄的女子有不少,這麼痴情的我還是頭一回見。怎麼,王兄將她接出來,難道不是舊情未了?」
聽聞此言,大殿上立時一片譁然。幾個脾氣暴躁的朝臣立刻站起身來直諫,眾人之怒逐漸形成洶湧之勢。江央堅贊卻並不生氣,冷冷地看著眾人,再停留到那個紅衣女子身上,最終落在江央普錯身上。
他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如同碎冰傾灑在乾淨的大地上發出的清脆聲響。
「罪女阿林,禍亂國中,危及社稷,吾並無寬恕之意。只恨其懷有王室子嗣,不可輕易論處。待他日誕下王嗣,著流放南疆,終身不得歸朝。」
他將「王室子嗣」四字說的極重。
阿林渾身一僵,像是自己做過的醜陋之事已全部被他知曉一般。她眼裡的一團火焰緩緩消失,最終化為灰燼。
阿林迅速地低下頭來,死死地盯著地面。忽然,她用餘光瞥見一個容貌清麗的女子坐在次席,多年疑神疑鬼的性格使她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只一眼,她便像是想起什麼一樣。
沒錯,是那一晚闖入天牢的女子。她是誰?為什麼她可以在王宮之中來去自由?
懷疑的種子深深地在她已經被黑暗侵蝕的內心裡不斷地發芽,生長。
「普錯!」江央堅贊用嚴厲的口吻訓斥道。
那雷霆之怒到底還是使得江央普錯退卻了。他訕訕地行了一禮,逕自坐到了為他預留的席位上。
「來人,將阿林送回自己宮裡去。以後,無召不得外出。」他說下這句話的時候,更像是一種警告。
有多少人抱著恃寵而驕的態度,一次又一次地中傷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最後落得一個人去樓空的下場,卻還以為對方還會有回來的一天。
阿林邁著沉重的步子向大殿外走了出去,臉上露出不願離開的神情。她匆匆掃了一眼身後跟著她的侍衛,不動聲色地走到快離開殿門的拐角處,故作崴腳,輕輕「哎呦」了一聲,摔在了地上。侍衛急忙上前扶她,她卻豎起耳朵仔細聽起了殿內的動靜。
江央堅贊稍微整理了情緒,舉起金杯麵向海月和景唐,道:「大明貴使遠道而來,卻因為王弟的無心之失使得各位陷於危險之中,本王實在深覺愧疚。承蒙特使不棄,仍願與我象泉修同盟之好,本王倍感榮幸。此番我象泉還未出兵,龍鷹王便敢侵我北境,我江央堅贊今日便在此立誓,象泉國將出兵三十六萬前往中州,我親自為主帥。如若違背,天地共棄。」
此言一出,還未等朝臣們反駁,他便將手中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
還未等景唐說話,那位老臣巴桑便又氣沖沖地站了出來,道:
「你只與我們說出兵三十六萬,卻從來都沒說你要親出!我國從不缺良帥,為何你要為了他國的戰事擔上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