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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54:48 作者: 未降
景唐將她身上的小毯塞了塞,輕聲道:「還剩六百人。」
六百人,六百人也好。她點了點頭,蜷縮著身子將景唐的手輕輕扯過來,將自己的臉蛋靠在他的手掌上,靜靜地睡去了。
她實在太累了。
景唐輕輕地摩挲著她的臉頰,目光里如水一般的溫柔。
門外,有一個身穿紫色華服的身影走近海月的房門門口,一旁的侍女連忙向他行禮,卻被他輕聲制止了。他就在那裡遠遠地站了一會兒,便踱步離開了。
距離雙城不遠的翰漠平原之上,此時駐紮了數千座營帳,皆有序地分散開來。它們蔓延過山崗、田地,看上去頗為壯觀。在這數千座營帳中央,有一座極為華麗的大帳,上面蓋著金色花紋刺繡的門帘,顯示出它與眾不同的地位。
在這頂大帳之中,一個身著玄鐵重鎧的男子此時正端坐在正中央。只見他微微斜身靠在椅座上,修長的手指撐著額頭,眼睛裡分明帶著一絲倦意,臉上也露出些不耐煩的神情。
在他面前跪著一個信使,通身穿著黑色暗紋的大明軍服,正瑟瑟發抖著等待著男子的回應。
男子的嘴角向上翹起一個弧度,而他磅礴的冰山氣場卻令大帳中的所有人幾乎不敢大口喘氣。
「招安?」
他那張唇微微動了動,聲線極度親和溫柔,卻宛如一柄利刃抵在對方的咽喉。
「是……是……」信使捧著信的雙手微微顫抖著。
他唇角的笑意更明顯了,聲線竟帶上一絲近乎變態的興奮:「那……你把范仲和李思的人頭拿來給我,我就接受招安,如何?」
信使的肩膀抖得愈發厲害,他奮力地抑制著內心的恐懼,卻依舊低著頭,雙手將一封信高高地舉過頭頂。
男子終於有些倦了。他站起了身,走到信使面前,眼睛向下瞥了一眼。
果然,是大明皇帝的朱印。他冷哼了一聲,眼中陡然生出一絲狠厲。只見寒光一閃,那信使的喉嚨便被如紙一般的利刃劃出了一道傷痕。待他反應過來時,也只能伸出手死死地捂著脖子躺倒在地上,頗為無力地掙扎許多下,便死了。信使的鮮血殷在那封御筆親書的詔書上,顯得格外扎眼。
至於「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這件事,在他龍鷹王褚律這裡,是行不通的。不僅是這件事,其他任何合乎常理的事,在他這裡也統統行不通。
「連守將的人頭都沒有,這招安絲毫沒有誠意。」他連正眼也不看那具屍體,只顧拿出手帕將寶劍上的血污擦去,重新插回劍鞘之中。
大帳里的副將和侍衛都不敢接話,只有幾個士兵走上前來不動聲色地將屍體抬走,又迅速地將血污清理了乾淨。
「王上,楚將軍在東平又多耽擱了些時日。說是跟象泉王的人馬打了一仗,損失慘重。」
褚律重新坐回椅子上,眉頭一皺道:
「怎麼回事?」
「楚將軍追趕一支異軍,追到了象泉北境。還與他們打了兩仗,都輸了。」
「那支隊伍有多少人?」
「不足兩千。」
褚律挑了挑眉,道:「只兩千人都打不過?楚正奇是又派他那傻侄子去了麼。」
「頭一次是派宛昭小將軍去了,折損了五千精兵。第二次倒是打贏了,可半路殺出來象泉王的人馬,便又輸了。」
褚律的臉色顯然變了變,又道:「原來本王說過的話他一向只當耳旁風的?如今既然招惹了象泉王,他楚正奇就別來雙城了,只給本王守住西境門戶!」
副將雙膝一軟,忙道:「是,屬下這就去回信……只是,若沒了楚將軍的騎兵,打這雙城恐怕…...」
褚律斜眼看了他一刻,道:「你是說我八十萬龍軍踏不破他區區一個雙城?」
「屬下不敢。龍軍有王上帶領,必然勢不可擋,直搗燕京。」
褚律冷哼一聲,道:「你寫信時叫他不可冒進,務必守住三關。」
「是。」
副將剛剛退出大帳,馬上便又有人前來送信。
「報----王上,西寧衛王府來信。」
一聽「王府」二字,褚律臉上的陰霾竟一掃而光,甚至帶了些許孩童一般的雀躍。
「快拿上來。」
見狀,那信使絲毫不敢耽擱,連忙將信件呈上。
縱使這褚律頗為殘暴,但他有一處軟肋是絕不能觸碰的,那便是如今的龍鷹王王妃,檀蒙。
這位青海第一美人,自打褚律還未起勢便常伴其左右。
傳言這位王妃為人溫婉賢淑,是一位極好的賢內助。
然而從古至今,身為帝王,最忌諱的就是這一點。就像一匹百戰不殆的猛獸,可是一旦有了軟肋,就如同將最致命的弱點公之於眾。
褚律拆開信封,一絲熟悉的香氣便立刻溢了出來。他的唇角浮上一絲溫和的笑容,一行一行看下去,眼裡的溫柔幾乎快溢了出來。他的手下自覺地退出了營帳。
誰若敢在這個時候將這頭兇猛的老虎從溫柔鄉里喚醒,誰就得承受它最致命的一擊。
遠處的雙城之中,守將李思站在城牆之上,望著遠處漫山遍野的營帳,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援軍未到,燕京卻率先發來一封招安詔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