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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54:48 作者: 未降
「如此,便有勞姑娘了。」
外面不斷地傳來嘈雜的聲音,海月豎耳聽著,不由地憂心忡忡。她說道:「恐怕,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景唐望向她,似乎默認了她的話。
海月憂心忡忡道:
「倘若他拿城裡無辜之人開刀,我們就算再謹慎也會露出馬腳。」
「他可認得你?」
「我想,他應該記得我的臉。」
景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等到明日,我們就劫獄。」
海月驚了一下,隨即認真死思索了一番,道:「我們只有二十人,硬搶肯定是不行的。」
景唐卻面不改色:「就是要硬搶。」
聽了他的話,海月便仔細計算起了手中的兵力。
「若要硬搶,也必須派出多方人馬在城外撕扯敵人防線。我今日便派一人出城報信,請葉參領帶人撕扯東平城駐軍的布防。待叛軍兵力被吸引過去時,我便帶著人將大獄劫了,將所有人都放出去,越亂越好。」
景唐讚許地看著海月,道:「聲東擊西,的確是個好主意。」
這時候,荀徹這才尋著聲響從外面趕了進來。在看到海月的那一瞬間,他眼裡竟有一瞬間的慌亂,而後卻立刻消失在了那深邃的眼眸之中。他從暗處走來,眼睛從女孩身上垂落下來看著地上的屍體,未作多言。
海月見他來了,又將自己方才的話說與荀徹聽了一遍。荀徹微微頜首,沒有任何反駁。
海月又斟酌了許久,這才轉過身對景唐道:「這法子雖危險,卻值得一試。但我不能不做完全的準備。景唐,還請你帶著口信連夜出城,前往湖邊營地。」
「為何是我?」
海月低眉,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溫和一些:「此番有極大的風險。倘若我們失敗,還有剩餘的鏢師和長城守衛軍能護送你出使象泉。如若你出了任何意外,我們滿盤皆輸,就算此事成功也沒有絲毫意義。」
景唐微微有些觸動,道:「左右我也會些武功,也能在你身邊盡些心力。」
海月搖了搖頭,目光溫柔且堅定地看著他。她臉上的緋紅由昏暗的燈火映著,顯得頗為動人。
「此役兇險,還望你仔細斟酌。你的安危,是如今最要緊的事情。只有這樣,旁人的犧牲才算值得……我還希望日後你平安回歸朝廷的時候,能為他們求得恩典與功名,我不希望他們也變成打了敗仗不被人記起的孤魂野鬼。」她說這句話時,帶上了懇求的語氣,目光里飽含著無奈。
這句話用溫和而不容駁斥的力道,直接了當地刺激了景唐的神經,他竟沒有再反駁,只訥訥地道:「好。」
鬼卿此時不合時宜地開口道:
「這幾日宵禁極為嚴格。使臣大人若要出城,可要儘快了。」
海月點了點頭,話鋒又轉向道:「荀師兄……」
荀徹不由分說地打斷她的話,道:「不必多言,我沒有家人,也沒有牽絆。即使禍從天降,鏢隊也自有其他人照料。」
荀徹的話乾淨利落,使海月沒有絲毫可以辯解的餘地,只得笑了笑,道:「有師兄與我一道,我便放心了。」
景唐突然有些羨慕起荀徹,他頭一次開始厭惡自己的身份。若他一身布衣,是不是就能無所顧忌地陪在她的左右?沒來由地,這種想法一直纏繞著他的思緒,無法被抹去。
他們被鬼卿安排在地下隱蔽處的幾個臥室中。也不知是不是鬼卿使了些手段,那些叛軍竟沒有再前來明月升客棧搜查。
是夜,沒有一個人睡的安穩。自街頭上傳來的嘈雜聲不斷地騷擾著他們,使人無法安睡。海月獨自一人睡在一個小隔間裡,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戶在極高的地方。她輾轉反側,腦中不斷地回顧著一些舊日的畫面,帶血的鏢車,沾了血污破敗不堪的戰旗,還有被叛軍捆起的弟兄們。
她剛剛看到一絲希望,她剛剛立誓不惜一切重振鏢局,卻轉眼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鏢隊再一次陷入危局之中。一想到此處,她的心就如刀絞一般生疼。
門外響起「吱呀」的一聲,她坐直起身子,豎起耳朵細細地聽著。她知道那是景唐出門的聲音。海月剛想要下床去追上他的腳步,想要在他離開東平城之前囑咐一番,卻不知怎地還是在木門前停下了腳步。她聽見景唐的腳步並沒有直接朝門外走去,反而走到了她的房門前,駐足了片刻。
門外,他像是同樣鼓足了勇氣想要敲開她的房門,手卻在抬起之後又放了下來。海月靜靜地站在木門背後,指腹輕輕撫過木門的紋理,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那腳步聲又響起了,這一次,是他漸漸走遠的聲音。
在這樣的亂世里,任何一份真摯的感情都顯得彌足珍貴。它像一棵小小的嫩芽兒,像初生的雛鳥腦袋頂上的胎毛,又像新生的藕尖兒,最是脆弱。正是因為脆弱,便更見不得生離死別。
景唐連夜出了城,騎著霜降獨自一人向城外飛奔而去。
海月回到了床榻上,眼睛注視著月光透過外頭搖曳的樹影映在牆壁上的影子。
倘若一切順利,在明日傍晚之前,葉清桓應該可以調來人馬在城外吸引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