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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54:48 作者: 未降
眾人聞言,心底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如爆竹一般噼里啪啦地炸裂。
這如海血仇,對於這些行走江湖,向來以義為先的鏢師們來說,是甘願付出生命也要報的。可是每個人的眼中都帶著晦暗和恐懼。
海月看到他們的神態,不由地語調一轉,突然軟下來,她冷靜的語氣使人心驚:「我發誓……我會用生命護你們周全。我發誓,如若沒有十足的把握,一定不會讓你們輕易涉險。」
這一句話,像和煦的陽光突然間灑在陰冷的大地,帶著生命和希望。
荀徹聽完這句話話,突然心竟軟了下來。他覺得有些好笑。眼前這個弱小的孩子,竟想要保護他們。
他像一隻狸貓一樣收回了馬上就要攻擊對方的爪牙,全身的肌肉也漸漸放鬆了下來。其實他沒那麼在意誰做這個鏢頭之位,他只想向所有人,包括死去的項元德證明,他荀徹是可以做領袖的。
荀徹突然嘆了一口氣:
「既然你有把握,不妨試試看。」
海月揚起稚嫩的臉,方才緊抿的嘴唇微微有些發紅。她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平日裡對她陰晴不定的師兄,直到看見他眼裡默許的神情,才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荀徹突然輕輕扯起唇角,露出一個一閃而逝的微笑,一個絲毫沒有虛偽和陰沉的微笑。
「荀徹,見過大鏢頭。」
眾人都站起身,滿目肅立地看著她。
老三聲音有些哽咽:「眾家兄弟!見過大鏢頭……」
此時,一輪金光照射在沙漠驛館的紅燈籠上。
景唐站在背陰處安靜地看著這個剛剛十七歲的小姑娘。他從前以為這是一朵長在帝都的花朵,高原的嚴寒遲早會將她的花瓣撕碎。
可是自從那一晚狼口脫險,到她今日的一番慷慨言論,使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起她。
第6章 箭在弦上
因為鏢隊傷員眾多,眼下也沒有更好的去處,海月便決心在東平城多停留一些時日。
這一日傍晚,海月向老莫要來了帳本,仔細清算起了剩餘的盤纏。因著她白日裡要去幫忙照顧傷員,便只能晚上點了燈熬夜看。
此時,她正翻閱著帳本大眼瞪小眼,這幾日連同住店和醫藥的開銷一併加起來,竟是如此巨大一個數字。
海月感嘆了一句不當家不知當家苦,若不是將這差事接了過來,她竟不知道父親做這鏢頭的位子竟要處處思慮周全,真可謂辛苦。
想到這兒,海月嘆了口氣,為了不使自己再陷入對舊事的回憶中,她強迫自己合上了帳本,準備吹燈睡覺。
光影綽約,少女清瘦而挺拔的身影被燭光映在潔白的窗紙上,顯得有些孤獨。
這時候,她卻聽得耳邊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輕輕的叩門聲。
那聲音輕地不像是真的要進來,倒像是在試探她有沒有睡著。
她走上前去打開門,只見景唐提了一隻燈籠站在外面,穿了一件白色繡銀紋的長袍,長發柔軟地披在肩上,襯的他面龐格外清秀俊逸。
景唐掃了她一眼,臉色微微有些窘迫,將視線移到了一旁。
海月瞧見他神色有些異常,這才發覺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紗衣,隱隱約約能看見下面光潔的肌膚。
她漲紅了臉,只丟下一句「稍等。」便迅速掩上房門,回頭去抓了一件外袍罩上,這才站出來與景唐說話。
「讓景大人見笑了。」
她這突如其來的敬語,令景唐頗有些不自在。
海月突然這麼有禮貌,倒不是她突然轉性了。原來是經歷了前幾日狼口脫險,她至今想起還有些面龐發燙。
見景唐不發話,海月便試探著問了一句,「原來景大人也有熬夜的習慣?」
「睡不著,想出來走走,看見你屋裡燈還亮著,就想著來串個門。」景唐雲淡風輕道。
「原來是這樣。哦,我才泡了一點茶葉,大人進來坐罷。」
景唐倒也沒客氣,徑直便走了進去。
他拂袖坐下,小心吹滅了燈籠里的燭火,擺弄了一陣後擺在案几上。
他轉頭看見海月遞來的茶,雙手接過,輕聲道了句謝。形容瀟灑倜儻,頗有公子風範。
海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見他褪去了往日裡愛穿的絳色,換了身清爽素雅的來,便心下多出許多好感。但那衣裳通身沒有旁的裝飾,分明是特意尋來的。
她淺淺一笑,頜首道:
「大人這素服,是有心了。海月代眾家兄弟,替亡者領情。」
景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言語間溫和了不少:
「我素來敬仰項伯,又晚生一輩,理當如此。」
他停了停,又道:
「今日本是來謝你……那日在前廳說的話。」
說著說著,他有些窘迫地移開了視線,連帶著後半句的聲音都低了許多。
但海月還是聽到了。她定了定神,正色道:「我也是大明人,燕京也是我的故鄉。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如此簡單的道理,想必剛入學的孩童也能明白。」
「叫我景唐就好。」
他突然打斷她的話。
見海月還未回過神來,他又猶豫著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