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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54:48 作者: 未降
人群中有一個人漫不經心地看著海月的背影,停留了片刻,又眯起眼睛瞟了幾眼白狼鏢旗。他的臉上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像這樣孱弱不堪的白狼鏢隊,早已喪失了當初的意氣風發。如今唯有一個強有力的首領,才能把他們從低迷中解救出來。
而他荀徹,就是這白狼鏢隊裡最強的存在。
如果說誰對這鏢頭之位志在必得,誰又是鏢隊最強的人,那只能是這位驍勇有謀的武將之後。
葬禮結束之後,便是選定繼承人的儀式。這是老祖宗定的規矩,即使是他們遠走他鄉也不能違背的。
回到了店家,鏢隊眾人向老闆借了一間上好的廂房,一同商議鏢頭之事。坐在首席的,便是老莫和三大爺兩個元老鏢師。
原本項元德之後繼承人的順序應當是項沖、項寧。只是如今項沖慘死箭下,項寧失蹤。鏢頭的位置後繼無人。
經此一戰,鏢隊死傷大半,殘餘的也十分萎靡。在如此關鍵的節骨眼兒上,又有誰能指望項海月這一個十八歲的小丫頭能做些什麼。
老莫和老三互相對視了一眼,眼神里充滿了憂慮。
猶豫片刻,老莫狠了狠心,終於開口了:「既然項家兩師兄弟都無法繼承鏢頭的位置,這位置便當是海月的。」
話音剛落,便見眾人面面相覷,零零碎碎地開始竊竊私語。
老莫做了一個手勢,平復了眾人的議論。
「海月,你可願意?」
海月原本有些侷促,卻在這一句話之後抬起頭看向老莫,決然地點了點頭。
老莫鬆了一口氣,剛準備說些什麼,卻聽見一個聲音突然從人群中響起:「我反對----」
第4章 沙海明月
「我反對----」
一聽這話,眾人立刻變得鴉雀無聲,他們看向了同一個方向。
荀徹緩緩從椅子上站起身,他步履不急不緩地掠過眾人,走到正前方向兩位元老行禮致意。
他的目光停留在海月的臉上片刻,眼中不由地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卻又極快地調整好,不讓自己露出半分破綻。
這是一場還未開始便已經註定結局的比試。無論文韜武略,走鏢經驗,還是綠林人脈,項海月都不會是他荀徹的對手。
荀徹的臉上露出一個不大自然的笑容來:
「師妹年紀尚小,這走鏢不是女兒家繡花功夫,只穿針引線就能上手的。這鏢頭的位子,不如暫且交與我。待他日你學會了,再交還與你,怎樣?」
海月咬了咬牙,答道:「這鏢頭之位,我是無論如何也要爭一爭的。既然荀徹師兄有意與我比試,那便請師兄賜教。」
角落裡的景唐看著海月,輕輕搖了搖頭。
不自量力。
荀徹似乎沒想到海月會如此回應。他抬起頭來又瞟了一眼女孩,卻陡然看到她眼中有一種奇怪的光芒,是他從未見過的。
那集合了悲涼,堅定,和視死如歸的勇氣。像一團火攪著一汪泉水,時而凌冽,時而熾熱。
荀徹是個聰明人,他太明白哀兵必勝的道理了。所以當他再正眼看向這個女孩時,不再用不屑的眼光,而是正視起了她。
老莫轉頭去和老三商量了片刻,道:「按祭酒規矩,比試分為兩部分,比武與實戰。如今情況特殊,兩位便只比武即可。」
鏢頭之爭向來殘酷。江湖自有江湖的規矩,走鏢一行也並不例外。
一個能立足於江湖長盛不衰的鏢局,歷來便有十分殘酷的鏢頭之爭。勝者順理成章接任新鏢頭之職,而敗者,則要宣布永久退出江湖。
而項元德是曾經打破過這一鐵則的人。歷年來,向他發起挑戰的鏢師總是絡繹不絕,他手下所經的敗者也不計其數。但項元德非但沒有逼迫對方退出江湖,反倒逐一甄選出資質上佳的收入麾下。這一不同尋常的行為,為他在走鏢這一行當中,積累了更多的威望。
荀徹顯然不是項元德。在他的意識里,遠行走鏢帶著一個小姑娘,本就是累贅。如今這小姑娘竟然還想與他比試,更是貽笑大方。
他固執地認為,鏢頭之位,永遠只能屬於最強者。
儘管比賽還沒有開始,似乎結局早已定好。剛剛從疲憊和悲傷中走出的眾人,看著這一對實力懸殊的對手,不禁陷入了沉默當中。
荀徹收回自己的目光,他有些嘲笑自己一時的心軟。
「既然如此----比試便定在三日之後。各位意下如何?」
「五日。」海月咬了咬牙。
「好,五日就五日。」
夜半。今夜無月。
海月立在窗邊許久,直到客棧里的燈都熄了,外面街市上的馬蹄聲吵鬧聲也都停了,她依然沒有絲毫倦意。
這一切都是真的。
當景唐將她從沙漠中帶出來的時候,心裡那惴惴不安的感覺都是真實的。
這世上不會再有人如此疼愛她,再也沒人為她遮風擋雨,也再沒人願意陪她一同長大。
每當她一想起那個嚴肅,可愛,古怪的小老頭,那個喜歡捉弄她的大師兄,還有那些可親可愛的師伯們,海月便感覺自己有些呼吸不上來,胸腔里像是有什麼在狠狠地抽痛著。
漫漫長夜中,還有一個人也沒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