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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54:48 作者: 未降
    明帝一拍大腿連呼』甚妙』,可巡視了一遍自己手裡的將官,有哪個敢帶著屈屈百騎深入那荒無人煙的地界,穿越叛軍的萬里封鎖,只為了送一封薄薄的國書?……」

    講到這兒,小老頭的臉上顯然露出幾絲得意洋洋的神情。

    「…...這時候,那位惜字如金的九鴆國師又開口了。

    他道:『高手在民間。』」

    項元德想到這,臉上的得意陡然退了,緊接著牙根便一陣發癢。

    就因為九鴆國師這五個字,便促成了江湖上威名赫赫的祭酒鏢局宗師忍痛割愛,怒送白狼鏢隊出走華陽關的故事。

    「師父……你又咬牙根了……」

    「真不知那皇帝老兒是如何想到借鏢局之力護送使臣……難道,就因為九鴆國師的那五字箴言?」

    還真不是他項元德膽小怕事,可這一路上,實在是太苦了。

    因為青海、甘肅被叛軍封鎖,他們這一路只能繞行滇北莫度府前往西洲。

    這樣一來,路程便多了三倍不止。

    自尚陽五年冬到如今三月開春,他們離開燕京已經十四個月又二十五天。

    想到這裡,小老頭那雙豆子眼裡的怒意更甚,心中甚至將那九鴆國師的祖先問候了個遍。

    見他口中又開始絮叨了起來,海月眨了眨眼睛,一溜煙地跑遠了。

    因為跑的太快,她戴的頭紗從腦袋上滑了下去,掉在沙漠裡。

    從遠處看過去,仿佛一團花盛開在那裡。

    還沒等她師父反應過來,海月便回過頭來大喊了一句:「師父----我去前面探探路!」

    項元德慌忙攆上她的腳步,大聲招呼道:「嗨...海月,莫在沙漠裡亂跑!」

    可他話音未落,海月就已經蹭蹭蹭地跑到了遠處。

    老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忙喚了身後的大徒弟項沖跟上海月,並吩咐所有人原地休息。

    他一屁股坐到一匹壯實的駱駝旁邊避風,慢悠悠地從布兜里探出一個水葫蘆和一張破舊的羊皮紙,細細地看了起來。

    此番走鏢既是皇帝御詔,兵部的藏館裡自然多得是好地圖隨便他挑。可他卻偏偏花了重金向一個禿瓢商人手裡買了一份羊皮紙。

    不為別的,只因為那商人聲稱自己常年往返滇藏境內,知道一條不為人所知的蹊徑。

    只見項元德眨巴著兩隻豆大的眼睛,擔憂地望向沙漠遠處。只見漫漫黃沙,幾乎與天際連成一片,看起來像一個巨大的穹頂。

    這時候,隊中有一青年男子翩然踱到他面前,躬身道:「項鏢頭。」

    來人高冠束髮,一席緋色衣袍,手持王杖旌節緩緩走來。即使是大漠之中不加修飾的形容,那清雅出塵的容貌也足以令人側目。

    項元德忙起身回禮:「景大人。」

    這位連他老頭子都要行禮的人,便是這次出使西域的使臣兼兵部左侍郎,景唐。

    景唐因為出身尊貴的原因,平素待人多是冷淡,但他對項元德的態度倒算是謙恭。

    他抬眼看了看項元德手中的羊皮紙,開口道:「項伯,依您來看,我們還需多久可以抵達烏斯藏?」

    項元德定了定,平白嘆了一聲道:「那禿瓢兒……那西洲商賈給的地圖上說,滇北大漠延綿不過七百里,方至天陵河流域。可是自滇北莫度府之後,我們走了又何止千里之遙。」

    景唐抬頭看向天空,只見風沙逐漸褪去,西天露出紫紅色的夕陽,正北方的雲層里隱隱有北辰星出世。這些都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他們走的方向絕不會出錯。

    他喃喃道:「或許,是風沙向南侵襲……」

    項元德聽了他的話頓時一驚。

    「景大人的意思是,不是我們走錯了路,而是這裡的沙漠他娘的把河埋了?」

    景唐微微頜首,似乎默認了這一點。

    這時,項沖神色匆忙地跑回來,有些焦急地說:「師父,海月不見了!」

    項元德聽了這話,登時便跳了起來:「順著足跡找下去也沒有嗎?」

    「都找了,起先便順著足跡找了,可後來颳了好大的一陣風,睜不開眼睛……再後來便再看不見足跡了。」

    景唐略略掃了一眼遠處,騰出的手不由地探向袖中。

    他摸了半晌,也沒摸索到什麼。他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緩緩站起身來,一邊往回走一邊故作不經意道:「這裡多流沙暗河,一個小姑娘出去亂跑,多半是找不回來了。」

    項沖聞言,不由地按著怒氣道:「這位大人也太不把人當回事了,這是何等關頭還在說風涼話。」

    項元德急的跟什麼似得,哪裡肯理會旁人,便擺了擺手道:「你帶上兩個體力好的夥計,我們幾個一起順著剛才的路再找一遍。」

    「師父,我去就行了,您老在駝隊歇著,這兒擋風。」

    「我還歇什麼歇,你連個小師妹都看不好,以後還怎麼接這個衣缽!」項元德的鬍子又被吹的動了動,看起來十分滑稽。

    可項沖卻被嚇得不敢再說話,他連忙喊了幾個體力尚好的漢子重新順著剛才的路尋去。

    天色晴朗了不少,卻又颳起了狂風,偶爾還夾著幾絲雨滴,使得傍晚的寒意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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