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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53:59 作者: 銀燭鳶尾
    那女人的白色衣裙破爛不堪,長發猶如招魂幡無風自舞,慘白臉上布滿交錯的血痕,眼珠外凸,仍有鮮血不斷滲出眼眶。露出袖口的一雙枯瘦的手,只剩下了帶血的骨架,正寸寸朝她伸來,並惡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女鬼的嘴角如同鮮紅的裂縫,幾乎要連上後腦勺,露出一個驚駭至極的笑容。

    喉嚨被扼住,窒息感潮水般襲來,錢朵朵用力蹬著雙腿,拼命掙扎,想叫又叫不出聲,只能發出「啊啊」的動靜。

    救命……救命……

    緊隨其後進入商場的其他人,隔著一段距離望見錢朵朵,發現她正躺在地上,雙手死死掐著自己的脖子,以一種詭異的姿勢瘋狂蠕動。

    「朵朵!」短髮女生鄭玲第一個衝上前去,著急地想去掰她的手,「你在幹什麼啊?快鬆開!」

    見鄭玲力氣不夠大,蔣文和楊晨光也趕去幫忙,三人合力,總算把錢朵朵的雙手強行掰開。

    「錢朵朵!你中邪了?!」

    錢朵朵的神智似是清醒了幾分,她嗓音沙啞地哭叫:「是……那個女鬼,她想掐死我,她想掐死我!」

    蔣文疑惑:「可剛才,明明是你自己在掐自己啊。」

    「……你們難道都沒有看到?」

    眾人均搖頭。

    「什麼都沒看到。」

    錢朵朵沉默下來,她抱著雙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渾身發抖。

    「其實沒看到也正常。」霍銀汀語氣平靜地說,「鬼之所以是鬼,它們是有能力讓目標對象產生幻覺的。」

    岳曄也點頭同意。

    楊晨光急道:「那你倆還愣著幹嘛?趕緊想辦法抓鬼啊!」

    「抓鬼也不是隨便就能抓的,對方不現身,我也很難。」岳曄慢條斯理地說,「我只能試試。」

    「……那你就試試行嗎?」

    岳曄點點頭,從懷裡摸了半天,最後摸出一張空白符紙,他狠了狠心,咬破自己手指,滴了一滴血在上面。

    他將符紙折成千紙鶴的形狀,因為有一隻翅膀沒有折好,還特意重新折了一遍。

    霍銀汀推他肩膀:「差不多得了,不用這麼精益求精。」

    「噢。」

    岳曄將紙鶴放飛,見紙鶴圍著大廳轉了一圈,飄飄悠悠朝樓上飛去。

    「我這隻紙鶴,能感應到陰氣的位置。」

    鄭玲遲疑:「所以說,我們現在要跟著它走,去找鬼?」

    「你們不是要我抓鬼?」岳曄很無辜,「決定權在你們,不過我確實想去看看——霍小姐,你去不去?」

    霍銀汀斜眼看他:「你希望我跟著?」

    「畢竟我自己也不太敢。」

    「……行,走吧。」

    另外四人見他倆轉身就走,深感留在原地也不安全,於是拉起癱坐在地的錢朵朵,急切地跟上去。

    錢朵朵腳步虛浮,上台階時都有些踉蹌,她紅著眼眶,感覺自己喉嚨里又干又痛,像是燒著一團火,亟需水源滋潤。

    她小小聲說:「玲玲,我渴……」

    「我也渴。」鄭玲嘆了口氣,「但現在也找不到水啊,你再忍忍。」

    錢朵朵茫然四顧,她突然眼前一亮,伸手指著二樓靠近欄杆的地方:「那裡有水!」

    她指的是二樓用來擺放音樂雕像的蓄水池。

    鄭玲蹙眉:「那裡的水不乾淨的,不能隨便喝。」

    可錢朵朵就像聽不見似的,當即甩開她的手,忙不迭朝蓄水池跑去。

    「……朵朵!」鄭玲來不及阻止,趕緊追過去,「都告訴你了那不能喝的!」

    其他人聽到聲音,也紛紛停住了腳步,回頭望來。

    楊晨光納悶:「錢朵朵幹什麼去?」

    蔣文道:「好像是……想喝水?」

    說話間,錢朵朵已經跑到了蓄水池旁,半個身子都探進去,一邊用手潑水洗臉,順便喝了好幾大口。

    不詳警兆油然而生,霍銀汀反手抓住岳曄,低聲問道:「肆虐之城有什麼規矩?這裡的水可以隨便喝嗎?」

    岳曄朝錢朵朵走去,他顯得也很猶豫:「沒聽說有這規矩,可……一般也不會有人敢喝這裡的水。」

    除非是中邪了。

    話音未落,錢朵朵猛然渾身一震,緊接著瘋了一樣跳了起來。

    她一頭栽倒在地,雙手在臉上、喉嚨處胡亂抓撓。她來回翻滾了幾圈,身體猛然蜷縮成一團,半晌,有絲絲青煙從她身體各處冒出來。

    很快,她停止了劇烈掙扎,只剩下瀕死的肌肉抽搐。

    鄭玲尖叫一聲:「朵朵!」

    當錢朵朵的身體像死去的刺蝟般,緩緩展開的時候,不僅是鄭玲,連蔣文和楊晨光這倆大男生也禁不住失聲驚呼,下意識退得遠遠的,幾乎嘔吐。

    錢朵朵的頭已經血肉模糊,並且還在翻騰著紅色的泡沫,迅速溶解。

    她的喉嚨已經被燒穿,汩汩向外冒著粘稠的血沫,她淺色外套的前襟也變得焦黑冒煙,從內而外被血液染紅。

    岳曄見不得這種恐怖畫面,驚得雙腿發軟,幸好霍銀汀就在旁邊,及時扶了他一把。

    霍銀汀蹙眉,她抬頭望去,見那座音樂雕像驀然從中間折斷,掉落水池。

    隨著「嘶嘶」詭異的聲響,雕像竟已被輕易溶解成了焦黑殘骸。

    「都後退。」她深吸一口氣,神色凝重,「這不是水,是一池強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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