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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44:56 作者: 三更水
不想話一出口,她發覺自家姑爺面色好像又冷了幾分。
怎地,她說錯什麼話了?
……其實倒也不是平樂說錯話,只她哪壺不開提哪壺,猛地又讓周晏西想起先前林珂口中的情報。
「前陣子有反賊起義失敗後,一路往南逃竄,據悉會經過銀城。而這擒拿一事,聖上下旨,指派的忠武將軍,裴衍。」
整合意思就是,裴衍要來銀城了……抬起左手,兩指輕揉眉心,周晏西愁緒如泉涌。
「周晏西,凡我知道的情報,都可以毫無保留告訴你。今後傷害綠綠的事,我也不會再做。只唯一一個要求,我已經背叛了秦昭,所以你一定要護住陸嶼。」
其實林珂所謂的生路,完全不關乎她自己。且從她白日言行可以看出,那秦昭定不是個善類。心狠手辣之程度,絕不亞於往日張婉。
最頭疼的,還有個裴衍。
什麼能文能武,才氣逼人……周晏西說不慌是假的,畢竟他幾時看到自家嬌妻被他迷得神魂顛倒?
揮手讓平樂退下去,轉身他又坐回床頭。大手撫過恬靜容顏,帶去絲絲溫熱。
而江繁綠淺眠,輕易醒了。漂亮的眼尾蘊著光澤濕潤,她徐徐展開笑靨:「怎麼一直守著我?」
直挺的身軀微微俯下,周晏西卻不回話。只對著眼皮子底下一片白皙肌膚吐出熱氣。
「江繁綠,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你。」
*
喝了幾日藥,江繁綠真覺著比之前神清氣爽。
是以,她跑了陸府兩趟想要看望林珂,可惜每回不知怎地都被林珂拒之門外。
「罷了,平樂,讓轎夫轉個向,咱們去學塾。」這日申時,第三趟被拒,江繁綠索性帶著平樂改道去了銀杏林。
一到學塾,正值下課,一群學童紛紛將江繁綠圍起來,打聽邊城趣事。江繁綠高興,也細細朝學童們講起蕪族風情。最後還是吳中元岔話進來,散了這說書般的集會:「好了,讓你們江姐姐歇會兒。都回各自書案上把今日所教文章工整抄寫一遍。」
然其中圓圓最是黏人,嘴上「表嫂嫂」喊個沒完,一個勁纏著江繁綠,對抄寫充耳不聞。
「表嫂嫂,最近有個工筆極好的畫師,日日都來給我們畫花鳥蟲魚。先生先生,你快拿出來給我表嫂嫂看看!」小傢伙搖晃著自己的胖墩身材,不停給吳中元示意。
吳中元失笑:「確實,那畫師好像是從皇城而來。也不見他在別處用筆,只來這學塾打發時間。」說著他走向堂內壁櫃,扯出其中一疊畫卷遞給江繁綠。
「皇城來的畫師?」語調不自覺一揚,江繁綠甚覺有趣,接過畫卷便展開細看。
卻不想慢慢呈現在眼前的水墨線條,下筆濃淡,通通都生出種熟悉之感。卷上,畫山多怪石,筆鋒粗硬。畫鳥多亂羽,承轉犀利。種種手法,皆勾出往日回憶,略酸澀,又惆悵。
只道,似是故人來。
「先生,你可知道去何處能尋到這畫師?」快速攏好畫卷,江繁綠目光微抖地看向吳中元。
吳中元垂頭細想,倒也真想起什麼:「巧,那畫師不留名,但留過住址,正在此中一卷反面。」
他食指輕落在那畫卷上。
江繁綠凝眸,將畫卷一一過目。已而得獲一行小字,書草書,遒媚勁健,更坐實她心中猜測。
「表嫂嫂尋這畫師做甚?」
這瞬圓圓歪著頭,好奇地看向江繁綠。
江繁綠面怔,卻也同小傢伙解釋一句:「非我尋他,是他尋我。」
因那反面書住址之卷,繪一曲水長流,自天上來,湍急入林。且卷沿題四字,「綠水春江」。
所謂字畫如人,她深悉這畫師,只能是——裴衍。
後頭吩咐平樂先領著轎夫回了府,江繁綠獨自按裴衍所留住址尋過去,最後尋到南街小巷一家府邸門外。
這府邸的朱門略有掉漆,看著並非新院。扣了扣門上銅環,她喚一聲:「有人嗎?」
往復幾次,終聞腳步聲輕。
鎖扣隨即一響,朱門拉開,現出一人。
那人跟周晏西同高,五官硬朗,眉宇一股英氣。穿石青色勁裝,腰間大革帶,配玉柄長劍。好似是種一慣游離在斯文和勇武之間的特殊氣質。提筆即能寫文作畫,提劍即可上戰殺敵。
「棄文從武短短几月,便當上了將軍。」僅一門相隔,此間距離卻讓江繁綠甚覺遙遠,她克制情緒地看著身前男子,笑意勉強,「裴衍,恭喜你。」
「綠綠,你都知道了?」
本來裴衍尚顯鎮定的神色,聽聞一句恭喜,忽地如雪崩般敗壞。他一把扯過江繁綠一側臂膀,猛地將人拉進自己懷抱。
尤似困獸出籠,恣意侵占著鮮活的一切。裴衍雙臂發力,死死扣著懷中人自言自語:「果然,如果不是知道我成親一事,綠綠,你又怎會嫁給什麼銀城富商?」
「綠綠,你太傻了,竟然用這麼極端的方式報復我。可是只要你再等等,或者再多信任我一點……一年後軍中勢力穩固,我便會和秦昭和離,再風風光光娶你過門。」
「此事之所以瞞你,是覺得你沒有知道的必要。本來它也完全不會破壞我對你的誓言。未料你哥回到銀城,卻又出爾反爾,將這親事說道出來。」
「可是綠綠,我的真心一直都沒有變過。我也不准你負氣,拿自己婚姻大事當兒戲。如今我奉旨來銀城擒賊,必定要讓那粗鄙商人還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