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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44:56 作者: 三更水
江繁綠笑著應聲:「娘親,這是自然。」轉而看向沈月之,剛想關切一番,卻徑直袖子一提,被沈月之拉到了旁邊坐下。
「姨母,我自同表姐說說話。」沈月之頗是活潑,這廂牽著江繁綠的手一直不放,雙眼炯炯有神,「聽說表姐在周家講學,可是剛從周家回來?」
「是才回來。」
江繁綠不假思索地點頭。
已而便聽得一句「下回表姐帶我一塊兒吧」,生怕會錯意,她眨了眨眼問:「你要去周府?」
「嗯。」沈月之眼神略虛,話倒答得斬釘截鐵。
看去,也不知是不是她身著桃色襦襖,才襯得她面色緋然。
江繁綠不大放心,又問:「你為何想去周府?」
「一年前我隨爹爹娘親在銀城長輩家做客,恰逢周晏西周公子登門,來同長輩談筆生意。」說到這,沈月之壓了壓聲音,臉惹羞意,「那日周公子在內院掉落了個香囊,被我拾得。然這一年無緣再見,故尚未還他。」
「原來如此。」
江繁綠山眉一彎,笑意婉約。好一個拾金不昧的小表妹,都一年了還惦記著還個香囊呢。殊不知那富得流油的周公子,定然早忘記這檔子不值錢的失物了。
而且想來何不託她這表姐代為歸還,一順手的事兒,不更方便麼?
但終歸不好盤根問底,江繁綠只又道:「因落了幾節課,明兒便是下回。表妹自備好香囊吧。」
話音未散,察覺沈月之眸中喜意如潮湧。
江繁綠終是略怔,深入想到什麼,身形往後側一偏,悄然抽開了仍被沈月之抓著的手。
而後天晚,眾人在正房陪老太爺用了膳,這才散去。
獨沈月之似是精力無限,膳後又要拉江繁綠去內院賞月漫步,江繁綠覺著乏,便指了平樂給沈月之領路,自個兒回去西廂。
一推門,珠簾寂寂,燭火輕搖。
江繁綠忽地,又從鏡匣摸出那塊她好些日子未曾碰過的淺青玉佩。那玉佩落在手心裡,涼涼潤潤,如覆雨露。
似是較之從前,更加純淨無瑕。
「然我今日,卻愈發不清醒,生了不該有的期待。」
便在聽聞周晏西喜歡她的那刻。
一聲沉吟,江繁綠苦笑著攏了手,只現出玉佩一角。那一角,還隱約刻著一字。光亮又落寞。
*
翌日,周府,後院書房。
雖離新栽的桂樹有些距離,但周晏西在看帳本的時候,鼻尖仍若有若無縈繞著幾縷花香,沁人心脾。
因而壯漢阿左一進書房,便瞧見自家少爺神色怡然,一手摸帳本,一手盤木雕。雙管齊下。
待他喚聲「少爺」嗯,然後他少爺抬眼看他,帳本放下了,木雕照樣盤。
「……」阿左擦把額頭,稟報說,「方才我已經去衙門打點過了,以後只要陳掌柜想去牢里看望陳來,獄卒自會通融。還有,鋪子也已經命人收拾出來了,隨時能與陳掌柜拿去重新開店。」
「嗯。想那陳來雖蠢,倒也識相,知道道出那暗衛相貌。」書案前,周晏西眯了眯眸子,眉眼間難得流露出一絲和善,「便是看這點份上,小爺也不會狠心,拒了他那一點孝意。」
點了點頭,阿左眼珠子上瞟,想起還有一事不明:「不過少爺,明明有陳來幫著指認,咱手裡又有香客名冊和住持做證,哪怕是知州暗衛,也罪責難逃。少爺何不喊衙門依法行事,直接去他張府拿人審問呢?」
「不急,小爺還在磨刀。」
倏忽間,昏暗的地窖,尖銳的棘刺一一呈現眼前,周晏西獰笑道:「一刀下去致命,小爺才夠高興。」才夠對得住江繁綠那滿身傷痕淤青。
「你且先去砸錢,把那暗衛收為己用。」頓了少頃,他起身,掂了掂手中木雕,又不見笑意,「若他蠢,不識時務,便替小爺轉告他,知州罷免那日,他就永遠只能當條無主之狗了。」
「是。」
阿左後背一涼,默默退出了書房。
最後在門邊再望一眼自家神色冷峻的少爺,真慶幸自己跟其他三個兄弟跟對了人。畢竟少爺要狠起來也是真狠,殺伐決斷,全一念之間。
只是這位爺……能不能別再盤木雕了。
他瞅著那小鮫童的頭都要被薅禿了啊喂!
然而,樂在其中無法自拔的周晏西,毫不自知什麼薅禿不薅禿。手上依舊盤得風生水起,分分鐘讓那木雕光滑圓潤,如若塗漆上釉。比起剛從江繁綠懷裡掉出來的滿身毛刺,完全不是一般景象了。
這會兒他正歡,乍地廊上有人推門:「兒子啊,娘進來啦,找你有事。」
「咯吱」一聲,周夫人便出現了,還帶著滿臉不可捉摸的笑意。
周晏西未有細究,放下木雕迎上去:「娘,什麼事?」
「小事小事。」周夫人揚揚手,故作隨意,「就是娘看你最近收購皮毛,這天兒又越發冷了,想管你要塊上好的皮子包起來送去方府。」
「方府?」
「就方啟行他家嘛。」
「……」
周晏西驀地面色一沉。
好傢夥,周夫人暗暗激動了,這一聽見方啟行仨字就變臉,還不是情敵是什麼!
壓制住心頭激動,她又輕飄飄補充說:「是這樣的,昨兒方啟行一回去,今兒他娘就派人說後日要辦馬上蹴鞠賽,喊我邀江夫人和綠綠一塊兒去看。方才江夫人那頭應了,還同我說要各自備禮過去。這不,娘就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