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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44:56 作者: 三更水
「地窖?」周晏西氣急,拎起陳來就往外走,「帶路!」
便是一路打殺的氣勢,引得好些個僧人都跟著去了地窖。長明理智,又吩咐個弟子即刻報官。
潮濕,骯髒。
是第一眼看到地窖,周晏西的感受。
來迴轉一圈,尤其看到柱子邊的繩索和隔間尿壺,他心一絞,又將陳來摔在地上:「你方才說換,可是不知道你爹是自由之身?江家小姐心善,留了你爹在府上做糕點,月錢也抵過之前他開鋪子的收入。」
「如此恩將仇報,小爺今兒踩死你,也不為過了。」周晏西曲膝,將革靴靴底緩緩抵上陳來胸膛,一雙混沌的眸子,也逼近過去。
似要吃人。
然陳來不信,目眥欲裂:「你莫誆我!我早知道了!前些日子聽個香客說,根本是你將我爹賣到江府,借他手藝討好那江府老太爺。還有那個江繁綠,也根本蠻橫嬌縱,時常欺辱打罵我爹!你們、你們都不得好死!」
……原是這麼個彎道兒。
「呵。」周晏西忽地挪了腳,冷笑,「從頭到尾,蠢貨一個。陳來,你還真是一點兒都不長進。」
「周晏西,你什麼意思!」
「小爺沒空跟你廢話,回頭自喊你爹來跟你好好說道說道。知了錯,再同江家小姐謝罪。」
隨後,一刻不耽擱。
出了地窖,周晏西放眼遠望,清冷地道了二字,搜山。眾僧人,以及後頭趕來的官兵捕快,便皆作鳥獸散,通通撲入大山。
*
江繁綠睜眼的時候,天光刺眼。
緩了好些時間,才弄清周遭環境,原來自己沒死,滾下來落在個巨石下的坑洞旁邊,還躲過惡僧追尋。
只是全身無一處不痛,肚子又餓,力氣盡失,真爬都爬不起來。說來,也不知道這山中有沒有什麼豺狼虎豹……如是想著,倏然間,近處還真響起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而且好似越來越近。
完了完了。
本就養在深閨,未曾面對過這般的威脅,江繁綠一時害怕,晶瑩的淚水又開始泛濫。不想下一瞬,就被擁入個熟悉的懷抱。溫暖寬厚。
一抬頭,卻又不敢置信:「周晏西?」
「是我。 」
周晏西低聲,數日緊皺的眉頭終得一松,雙臂圈著江繁綠圈得極緊。因為方才找著她,瞧她衣衫襤褸,蜷縮在地上瘦弱不堪的模樣,他就想抱一抱她了。
可抱在懷裡軟若無骨,細看,又察覺她梨花帶雨,滿身紅痕淤青,被白潔賽玉的肌膚襯得是觸目驚心。
他咬牙:「不哭了,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我保證。」
滿腔溫柔,淋漓盡致。
「嗯。」
江繁綠意識迷離地應了,因著心裡起了安全感,淚水倒也真止住。
只是該糊濕的已經糊濕了。
看著眼皮子底下好看的藍色綢緞染了一灘淚漬,她頗不好意思地從溫暖中探頭,卻瞧見往日精神氣十足的人此刻顏色憔悴,形容略枯。眼底一片青色。
暗道,這人可沒被關地窖,如何也瘦得兩頰沒肉了?
不過少頃,一隻大手又把她腦袋按回懷裡,最後還一把將她橫抱起來,戲笑:「江小姐可是還留戀這山間美景?不然小爺也不急著送小姐回府了。」
唬得江繁綠小臉緊貼著他衣襟直呼:「不留戀!這便回府,回府!」
周晏西一樂:「江小姐可頗有身殘志堅的意味。」
「……」又開始了是嗎?
江繁綠暗嗔,偏了頭向內再不說話。誰知左手無意一翻,袖口就恰好滾出個黃字條兒,落在她腹部的裙衫上,一覽無餘。
是前幾日的簽文!
臉上一羞,她急忙又抓起字條藏進手心,無奈敵不過周晏西眼快。只聽他言笑晏晏,如風化雨:「白石崗頭曲岸西。」
「瞧,小爺周晏西,便是江小姐良緣。」
宛若勾魂天籟。
*
江繁綠一回府,全府上下一掃前幾日的陰霾,沉浸在一片歡樂中無法自拔。
這還來不及進屋,就在內院,她便被平樂和別的幾個小丫鬟給簇擁上了。你一句我一句嘰嘰喳喳,像極樹上一窩麻雀。
後頭從廂房趕來的江夫人更是抱著江繁綠喜極而泣,淚如泉湧。
只江老爺繞去了眾人後方,一臉欣慰地走到周晏西跟前:「老太爺方才傳話,說他孫女平安,皆歸功於周家公子。定要我帶你去他屋裡,他好親自道謝。」
「不過晚輩分內之事。」 周晏西恭謹地拱手。
秋風喜人,將這話送到前頭江繁綠耳里,江繁綠忽地回頭,看見周晏西的衣角、髮絲微揚,而他人直直站立風中,挺拔的身形裹著清光,如同入定畫卷。
頓悟,他行事好似總是這般,輕描淡寫。
然唇角才輕輕翹起,視線里,那身形卻突然一跌,重重倒在了地上。
於是乎客用廂房裡,周晏西靜眠於床,床邊坐著個為江繁綠備請的大夫,這下也一併給周晏西把了脈:「周公子同江小姐一樣脈象穩定,無甚大礙,只是不能再過勞了。務必注意休養。」
聞言,站在外側的江繁綠安了心,目光飄向床頭,確瞥見周晏西睡顏頗乏。不過這人都這麼虛了,方才在山間抱她的時候,還怎生有閒心說那般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