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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44:56 作者: 三更水
    這瞬亭內秋風掃過,張夫人左顧右盼,只覺庭院寂靜異常,空無人也,又問:「可如何你那貼身丫鬟也沒見著,這左右都無人伺候?」

    「哦,府里家丁丫鬟都在後院讀書呢。晏西特意請的江老孫女來府上教學。」說著,周夫人面色一揚,還真覺著自家有了文化氣息,十分地體面。

    殊不知一旁張婉一聽,眉眼間隱約就燃了氣焰。但嘴上仍溫婉道:「甚巧,聞江家狀元輩出,皆八斗之才,我可一直都慕名,想見見江小姐呢。」

    大家閨秀之間,結識相與自是好事。

    周夫人便笑說:「那婉兒,你就自個兒去後院吧。都是讀過書的姑娘,蕙質蘭心的,肯定一對好姐妹。」

    「嗯。」

    張婉應著起了身,雙眸略現鋒芒:「娘親,我便自去了。」

    張夫人欣然點頭。

    故而後院放堂時分,滿屋子下人還正意猶未盡,想拖著江繁綠再聽些故事呢,結果一抹艷紅身影出現了。

    「江小姐。」

    道是聲色俱軟,杏眼明眸。

    雖說江繁綠並不認識張婉,但記著自家爹爹提過,銀城張知州也來過祖父壽宴。奔著個中際會因由,且瞧張婉嫻靜溫雅,她輕易間生出好感,給下人布置過第一輪功課,便應下張婉去院中荷花池賞景。

    只是說笑了一路,江繁綠始終不解,明明這十月當頭,池裡荷花儼然開萎,滿塘荷葉亦是青中帶黃,景象枯敗……敢問這賞的哪門子景?

    正腹誹,一個不察,後方「撲通」一聲響徹耳畔。她倉皇地扭頭,只見池邊落了只繡花履,緞面朝下,履底朝天。

    天,張婉落水了!

    作者有話要說:

    槓精:聽說這章我不出場?

    阿水:得得得,賜你個標題。

    第10章 慧眼

    一襲紅裙跌水,乍驚魚蝦。

    張婉亦是驚恐,豐腴的身子忽起忽沉,只一雙白淨的手臂從襦袖裡伸出來瘋狂拍打池面,激得池面水花升了又落,落了又升。

    「來人,快來人!張小姐落水了!」岸邊江繁綠捉急,忙大聲呼叫。

    好在近處的家丁丫鬟很快聚攏過來,下水的下水,撥長竿的撥長竿,少頃,張婉便被救了上來。

    聞訊,兩位夫人匆匆趕來。

    見輕裘之下,自家女兒坐在池子邊縮著身子咳個不停,似是所嗆池水如何也咳不盡,張夫人忙擁上去問:「婉兒,可是難受得緊?」

    張婉虛弱地搖搖頭,面上表情卻緊得厲害,兩道柳葉眉一刻不松。

    江繁綠擔心她受寒,也湊近關切:「先去廂房更衣吧,此間喚個大夫來,好生瞧瞧。」

    她話說得簡單,卻重在給主人家提醒。

    「對對對,大夫,大夫,瞧我這忘性!」

    這不,一旁的周夫人跺個腳,趕緊喊了個家丁去醫館。憂嘆,本想著要挽回局勢,可偏這會兒出了岔子,只道自家兒子的姻緣好事,怎麼比那黃花菜還黃?

    是以,她伸著脖子問:「婉兒,平白無故地,怎麼就掉池子裡去了呢?」

    這瞬,張婉終於從張夫人的臂彎里抬了抬眼,無辜的水眸輕輕落在一米開外的江繁綠身上:「都怪我不好,拿著首詩固執己見,惹惱了張小姐。」

    「……」

    好了,視線碰撞的那一刻,江繁綠終於明白了。

    就說什麼賞景呢,原是張婉一開始便奔著她而來。遑論惹惱,只道這詩又是哪門子詩?方才院內,分明只談的尋常家事。

    「張小姐言外之意,是我推你下的水?」目不斜視,江繁綠朝張婉淺淺一笑。

    張婉忽地一滯。

    比起臥雲山詩會那匆匆幾眼,方才在周府院裡當面打量,張婉才算瞧仔細了江繁綠,確是世間少有,沉魚落雁之姿。但又瞧江繁綠妝容淺淡,著裝清寡,似是比尋常貴女還要柔弱的性子,只道定是個好對付的。

    不想這瞬目光迎來,卻意外窺得幾分銳意,如嚴霜凜冽。

    「不,江小姐,我沒有這個意思。本來爭執間一時失手也是常事,不過無心之舉。只怪我反應愚鈍,生生掉了下去。」然張婉也笑,笑她自小受盡嬌寵,眼不容沙,又怎會怕了這幾分銳意?

    一時間,風起塵揚,周遭議論聲起。江繁綠正欲辯駁,卻瞧見眾人眼神不約而同地往她身後望去。

    包括張婉。

    隱隱預感了什麼,她快速回眸,鼻尖幾近抵上個胸膛,玄赤交領,襟繡蟠螭。還充盈著一股溫厚沉香。

    便是無需抬眼,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來者何人了。

    但江繁綠依舊抬了眼去看,掠過直挺鼻樑,捕捉到他眼尾漾開笑意。「原我入府發生冤案,周公子竟笑得這般高興。」她貝齒吃緊,盡顯不滿。

    周晏西下頜一低,卻在江繁綠耳側笑得愈發張揚:「只怪每回撞上江小姐,小爺都尋得太多樂子。」

    「……」

    果然,這人總招惹她就是為著尋開心呢。

    江繁綠憋火,再抬眼,卻見周晏西不知何時笑意盡消,換得副嚴肅神情,大步走向張婉:「左右都是客,未免失了公允,還請張小姐說道說道落水詳情。」

    這時張婉坐正了身子,手撐池邊大石,對上周晏西鷹一般銳利的眸子,剎那無言。

    順勢,張夫人緊了緊張婉的手,接話:「既如此,婉兒,你便直說吧。為娘在這,總不能眼睜睜看旁人委屈了你。」說罷似有似無地瞪了江繁綠一眼,如同瞪著個十惡不赦的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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