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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44:56 作者: 三更水
眾人領悟,便是借的它在水中探得玉佩了。至此,一場戲完美落幕,喝酒的喝酒,賞燈的賞燈,大家又樂呵呵散了。
剩下江繁綠思索一圈,終是要給周晏西一個承諾。
「周公子,這個人情,他日我必定還你。」雖說他是帶著把握下的水,但於她而言,這仍舊算作歷險,故而有恩難忘。
沒成想,對面竟然飄來一句:「何必等到他日?現在就還了吧。」
說著,周晏西長臂一抬,指向了江繁綠身後,吳中元手裡的方燈。
「江小姐,小爺看上那燈了。」大大方方地,他嘴角彎起個弧度,令江繁綠和吳中元皆面色一怔。
且江繁綠尤為尷尬:「那燈……我已贈與先生了,公子不如另挑一盞?」
「啊啾!」偏生周晏西這會兒打個噴嚏,又擤鼻涕又捂嘴的,好不可憐。當然……都是裝的。
要求不滿,立即賣慘。
江繁綠上當,忙轉過身同吳中元致意:「既如此,我得厚著臉皮再同先生討燈了。還望先生體諒。」
「無妨。」吳中元輕笑,將燈還與江繁綠。順便還打量了眼周晏西的得意神情。
像極了個搶糖吃的三歲孩童。
與此同時,江繁綠將方燈遞給周晏西,見他已然渾身濕透,想起方才那個噴嚏,又索性解下自個兒的袍子披到他身上:「周公子真想好了?落水換燈籠?」
此刻,一雙縴手繞過肩頭,周晏西恍地無言。
跟前的人似是踮著腳尖,距離拉得極近,他甚至輕易觸及一團溫熱,細細一分辨,方知是來自於她身上的清甜氣息。
待到氣息遠離,他眼中漣漪已起。
「咳咳,就要這燈籠。」
漫天漫地,星月交燈,也只此一盞。
且為了顯得自然合理,周晏西清清嗓子,又補充道:「上頭畫的兔子窩,小爺喜歡得很。」
「……」
*
第二日,花燈節周晏西下水的事情傳遍全城。
江繁綠還未陳情呢,家裡上上下下就都得了消息。最後還是江老太爺發話,讓江老爺、江夫人帶著江繁綠一塊兒去周家表謝意。
路上三人共轎,江夫人瞅見對面江繁綠腰間空空,便問:「你不是喜歡那玉佩,今兒如何不戴了?」
江繁綠沉默一瞬:「昨日生了事端,想著還是收起來。」
「如此也好。說來我瞧著這玉佩,總像是之前在別處也見過一塊相像的。」
「不過就皇城鋪子隨便挑的,普普通通,相像的自有許多。」
「嗯。」江夫人不疑有他,繼而稱讚,「虧得周家公子二話不說就下了水。未曾想商賈之家,竟也教出這般熱心善良的孩子。」
「……」
熱心、善良?江繁綠聽了,倒底不敢苟同。雖不知周晏西究竟為的什麼,但她總不至於天真到,真以為他是因她去河底一遭。
她如此篤定著,然則旁邊主位又添一嘴:「那孩子,確實不錯。」
……嗯?她爹爹也?
好了,江繁綠這下覺著自己徹底被孤立了。
後邊落轎,進了周家府邸,周老爺周夫人更是眉開眼笑地拉著她爹爹娘親一通嘮嗑,就她自個兒在正堂一側默默喝茶。
「哎呀,江老爺、江夫人太客氣了,勞二位登門。昨夜之事,不過我兒晏西力所能及。只他今兒起早去了日醉閣核帳,稍後才回。啊,日醉閣是我在東街開的酒樓。此外,還有什麼南街染坊、西街陶廠、北街首飾鋪……哈哈,都是我周家營生。現在也差不多全交給了晏西打理。」
且這會兒旁觀,江繁綠暗嘆這周家老爺委實不見外,話里行間都數起家底來了。而她爹爹呢,還連連夸道:「令郎才能卓越,銀城有目共睹。聽聞凡他經手,虧損立止,盈利萬千。」
另一頭,她娘親和周夫人亦談得極攏,從衣裳到髮簪,脂粉到頭油,笑聲就沒斷過。
靜思許久,江繁綠恍悟,原爹爹娘親在仕族中輾轉久了,早習慣捏著分寸,猜著真假行事。眼下遇到這說話不遮不掩的周家二老,自然也能利落爽快些。
托著下巴,她在太師椅上靜思,這也大概,就是文人同商人間別有意趣的往來了。
「啪!」卻在這瞬,某物從天而降,直直砸到跟前。且伴著句稚嫩童聲:「哇,哪裡來的漂亮姐姐!」
江繁綠低頭一看腳邊,原是個小雞毛毽子。再抬眸,嗯?虎頭鞋,沖天辮,沒聽說周晏西還有個弟弟呀?
滿堂目光齊齊聚焦。
「綠綠沒被砸到吧?這我家小外甥,今年五歲,小名圓圓。」 周夫人忙奔過來查看情況,並抱住那男童問,「圓圓怎麼出來了?」
圓圓舔著個嘴巴,還未說話,後面一小丫鬟趕緊解釋:「夫人,我怎麼哄他午睡,他都不睡。」
說時遲那時快,圓圓一把撲到江繁綠腿上,大叫:「漂亮姐姐陪我踢毽子!踢毽子!」
江繁綠揉揉圓圓腦袋:「好好好,圓圓是吧?乖,姐姐陪你踢毽子。」反正她坐這閒著也是閒著。
周夫人無奈:「那就麻煩綠綠了。」
然後院子裡頭,一大一小就在草地上顛顛兒踢起了毽子。
其實說到毽子,江繁綠小時候總共就和她哥哥江余顯一塊兒踢過兩回,因著家教甚嚴,她自小就得循著大家閨秀的規矩,野不得,鬧不得,故而這技術難免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