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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44:17 作者: 三寸心
「你看看這房倒屋塌的樣子,人還能活下來?你兄弟媳婦啥樣,還沒扒出來不知道,你兄弟是沒了,頭都炸飛了。」
男人順著村里人指的方向,嚎啕大哭。
這時,一個女人又從牆頭上勾頭往這看:「存孝,存孝,他倆咋樣了?」
男人止住哭,扭頭吼自家女人:「誰讓你出來的?你那腿不想要了?秋華,秋華,把你娘趕緊扶屋裡去----」聽到那邊答應一聲,男人才鬆了一口氣,用袖子去擦臉上的淚水:「吃罷早飯,就在院子裡單獨把俺家的老母羊牽出來餵。這咣地一聲響,就跟做夢似的,我被震趴下了,眼睜睜看著,灶房裡正坐在高凳上和面的婆娘,呼地被掀飛了,然後落下來,凳子都砸爛了,這腚和大腿估計得骨折了,一碰就疼的嗷嗷叫。我閨女幸虧老早跑出去玩了,要不,還不知道婆娘叫我去看羊圈裡的羊,我這一看,十幾隻羊沒一隻活著的,有的腦袋都沒了。有的腸子都出來了,這羊圈緊挨著我兄弟家的屋子,爆炸聲又是從我兄弟家傳來的,羊都炸死了,我兄弟他們還能有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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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莫少北回來的時候,家家戶戶的煙囪里升起裊裊炊煙。他把莫小西從鍋灶前的矮木墩上拉起來。莫小西指著灶底:「地瓜,我的地瓜快熟了。」
莫少北蹙眉:「怎麼又燒地瓜?早晨都已經吃了兩塊?」
「早晨的地瓜太小了,跟小耗子似的。沒吃過癮。」莫小西坐到凳子上問六叔,怎麼回來這麼晚?她們幾個有沒有傷著?
莫少北搖搖頭,說不是小作坊,是一家自己做炮仗的。莫小西放下心來,接著問道,是不是挺嚴重的,莫少北想了想,簡潔說了句:嗯,男的沒了,女的送醫院去了,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莫太奶奶剛才出門的時候,已經聽到幾個回來的人說過了,又是斷腿又是頭骨的太嚇人,回來就沒告訴孫女。
「咦?六叔,你有這麼熱嗎棉衣怎麼脫掉了?」此時的莫少北只著一件毛衣。耳朵和臉都是紅的,雙手卻很熱。
「棉襖給那個女人了。」莫少北隨口說道,看到媳婦兒倏然瞪大的眼睛,急忙解釋:「那家的女人!她家的房子都炸塌了,人被壓在磚頭下面,等我們扒出來的時候,衣服估計是炸飛了,連身上的皮幾乎都沒有一塊完整的。總不能抬著她的光身子出來吧,我就把大衣讓人給蓋上了。」
「真可憐,這麼大的雪,送到醫院得耽誤多長時間啊,她得有多疼啊-----」莫小西搖搖頭。
「不生氣?」
「啊?」莫小西被問的莫名其妙。
「我把衣服給別人你不生氣?」莫少北緊張地問。
「嗨----這有什麼好生氣的,你又沒做錯什麼,要是我在旁邊,我肯定也得給她找件衣服穿。身子都讓人看光了,還怎麼見人啊。」莫小西拉住六叔:「你去咱們屋穿棉襖去。」
「這半天都沒閒著,一點都不冷。」
「那也去穿----」莫小西推他。
「沒聽說: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力壯麼,;六叔有火力!」莫少北反手握住莫小西的手,小嘻嘻地說。
「還傻小子呢,你都成了老小子啦,再說了,你的火力不都瀉了麼?」莫小西見奶奶去堂屋拿饃筐子去了,掂起腳尖,趴在六叔耳根小聲說。
莫少北一愣,不相信地盯住媳婦,結巴了半天,才吭哧住一句:「你-----你-----你個小壞蛋!」
第61章 化掉了
很快縣公安局來人了,據說,法醫找了半天,也沒把谷存義的屍體拼湊完整。
那一天,縣裡、鎮裡派了很多穿警服的,開來十幾輛帶車廂的小汽車,把谷莊村,挨家挨戶的搜查,做好的炮仗,空筒子,及其廢紙張還有在黑市上買的huo藥,全部裝上車,拉走了,說是集中銷毀。快晌午的時候,打麥場最空曠的地方,已經堆滿了煙花炮仗。幾個村的人都遠遠觀望著,濃煙滾滾、響聲震天。
莫小西是在電視新聞上看到的這些,那個渾身纏著繃帶的女人,鏡頭一閃而過。莫少北和奶奶從來不在家提這件事,六叔說一驚一乍的對胎兒不好。就連亞輝家和三孬家的那麼愛嘮嗑的人,也閉口不提。她們像是這起事故的受益者,因為,經過這次驚嚇後,她們的男人好像變的比以前知道疼人了。最起碼在家裡能給提桶水,燒燒鍋了。還答應過年給買件時興的羽絨服!
從此後,谷莊的人再也沒有做炮仗的了。小村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只是有某些膽小的人,偶爾去河筒子裡放羊時,會神經質地到處看,生怕不經意間,那條沒找到的胳膊,會出現在自己眼前。
谷莊的人在遭受到如此重創後,眼看到了年關,暫時打消了如何掙錢的心思。荷花村的人再也不眼熱谷莊有掙錢的門道了。
一個小老百姓的死根本不值什麼,如螻蟻一般沒了也就沒了,沒人會操心:男人死了,女人是守著孩子過,還是改嫁他人,聽說,孩子的姥姥沒幾天就把孩子給送來了,扔給了年邁的爺爺奶奶,孩子的娘不知道是在醫院過的年,還是在自己娘家,總之,谷莊的人都沒見過她。
村里人也只在茶餘飯後,嗟嘆一聲:可憐的孩子,狠心的娘而已。別的,想這麼多幹啥?要過年了,燈籠、窗花、門對子,年貨,孩子的新衣服,這一筆不小的開銷,讓多少土裡刨食的農村人,幾家歡喜幾家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