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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44:17 作者: 三寸心
正想著呢,尖腳老太便來了。莫少北趕緊把炭火盆燒旺,兩個都擱在地上。兩個大長木椅,每個椅子旁都有一個小几子,椅子上面都鋪著毛氈子,倆老太太坐一個,小兩口坐一個。看著電視,時不時嘮上兩句嗑。
「咣……」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猶如平地里一聲炸雷,炸的人耳朵嗡嗡響,房樑上的土簌簌落下來。
第60章 沒了
莫少北眼疾手快,把嚇得要跳起來的媳婦兒摁進自己懷裡。
「這是-----要打仗了?」尖腳老太跟莫太奶奶相互疑惑又有些驚懼的眼神。
「沒影的事,這啥年代了,打什麼仗呢。」莫少北盯著猶在震動的窗欞子說道。
話音未落,就是一陣「噼里啪啦---」就像是上萬盤炮仗齊放,又疾又密。
「炮仗作坊出事了?」四個人幾乎脫口而出這句話。
這時,聽得街裡頭亂鬨鬨的,莫少北讓媳婦兒坐好:「你們在家等著,我去看看----」
「不行,我也要去!」莫小西抱住莫少北的胳膊不撒手。
「外面雪這麼厚,我上地里走個來回,都累的夠嗆,深一腳淺一腳的。你怎麼去?讓六叔背?然後咱倆一塊摔倒?你不心疼六叔也不心疼兒子嗎?」
莫小西想了想,才不情不願地撒開手:「我擔心她們幾個-----」
「因為有咱們村的,你六叔才去瞅瞅呢,西西,在家陪奶奶看電視,讓六叔快點去快點回----」
莫少北跨出大門後,徑直從家後面的棗樹林子去了谷莊,路上碰到十幾個村里人,尤其是亞輝,三孬等人,因為雪大,找不到路眼,再加上心裡擔憂害怕,幾乎是手腳並用,爬著跪著往前走。只有四秋沒事人似的,走的那是四平八穩。
荷花村離谷莊是最近的,出了棗樹林,中間就隔一條東西路。皚皚白雪中,谷莊東部已經是濃煙滾滾。
三孬咧嘴樂了:「老天爺爺,謝天謝地,不是小作坊。」
亞輝:「你咋知道的?」
三孬:「我去過,小作坊在村西頭呢。嚇死我了。」
一直很淡定自在的四秋,啐了一口唾沫:「切,老子白高興一場。」
「你是人不是?你這是咋說話嘞?。」三孬氣呼呼地推了四秋一把,四秋四腳朝天倒在雪地里。
莫少北只是瞪了四秋一眼,對方很識趣地閉上了嘴巴,一聲不吭爬起來,跟在後面。
「六爺爺,咱們都走到這兒了,乾脆去瞅瞅吧。」三孬建議。
莫少北點點頭,相互攙扶著,一路上遇到很多鄰村的人。剛進村,便看到谷莊村的人,村東的往西跑,村西的往東跑。逢人就問:「這到底是哪裡的聲響?把我們都震懵了。」
三孬和亞輝在人群里一眼看到了各自的媳婦兒,此刻不管不顧地撥開眾人,把媳婦兒的手腕子攥的緊緊的。此時,媳婦兒的臉也不黃了,也不皴了,手腕子也不粗了,哪哪都是最最好看的親媳婦兒。不顧周圍異樣的目光,告訴自己:不丟人,不丟人,要是擱在六叔身上,他一準把小六奶奶抱在懷裡不撒手呢。
當他們從街中心往東走的時候,越走心裡越忐忑不安,原本被雪覆蓋的地面,出現一個個坑洞,仔細一看,都是房頂上的瓦片。直到在一處人家站定。此時濃煙已經漸漸消散,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截慘垣斷壁。
「這是存義家的房子-----」人群中一個顫巍巍的聲音。
「房子都這樣了,人-----人還能活麼-----」
「哎喲娘哎----頭啊,頭!頭!」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一個人,像是得了羊羔瘋似的,渾身亂顫。往回倒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指著積肥坑旁的一處,嗓子尖細發直。
有那膽子大的,往他指的方向湊了幾步,捂住嘴嘔了。
那真的是一顆人頭!確切的說,是一顆沒有下頜的人頭!人頭周圍有一小片血漬。
「是存義!」人群跟炸了鍋似的,膽子小的往後退,膽子大的往前擠。
「報警!趕緊報警!」一個中年男人分開人群,慌裡慌張往外走。
「他家裡都有什麼人?」莫少北突然問道。
「存義跟他大分開過的,家裡有媳婦兒和一個兒子!」有人答道。
「存義的兒子應該是被送到姥姥家了,小孩子太皮,老揪huo藥捻子,兩口子生氣給送走了,說賣完這些炮仗,再接回來。」
莫少北走到這些斷牆前,突然聽到很微弱的shen吟聲。示意身後的人不要說話後,耳朵幾乎要貼在斷牆上。走到最完整的一處牆壁前,脫掉身上的棉襖,沖身後招了招手:「來幾個年輕力壯的把磚塊和柱子挪開-----下面有人。」
谷莊村十來個青年小伙,立馬脫掉了棉襖甩在地上,他們家裡人趕緊給撿起來,三孬也走過去把莫少北的抱在懷裡。
正所謂人多力量大,十幾個人,一塊磚一塊磚的扔出來,遇到混凝土粘在一塊的,幾個人抬,不大功夫,便看到了磚底下的那個人。血頭血臉。
好在有根粗大的橫樑擋在身上,她恰好在兩面牆的夾縫中。只是整個人,像是----皮都不見了,那血淋漓的身子,就像是一隻被剝皮的兔子。
一個男人從牆頭上翻過來,村里人見狀,嚷嚷道:「存孝,你咋才來,你兄弟都沒了!」
「沒了?」男人嘴唇哆嗦著「咋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