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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44:17 作者: 三寸心
    「真不讓六叔走?」

    「不走!不走!」

    「那好吧!」莫太奶奶對兒子說:「以後西西再惹你生氣了,使勁打,把她小屁股打三瓣!」

    莫小西忽地捂住自己的小屁股:「六叔走吧!」

    莫少北抬腳往外走的時候,抱怨道:「娘,你再嚇唬她,以後就不待見我了!」

    奶奶不用去地里幹活了,帶著她侍弄院子裡的菜地。尖腳老太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隊裡同樣免了她的勞動力。她只有一個兒子在城裡開了間鐵匠鋪子,一個孫子一個孫女,不怎麼回來。雖然尖腳老太喊莫小西的時候,總是把輩分掛在嘴上,「小姑奶奶,小姑奶奶地叫,其實內心裡是把她當孫女般疼愛的。

    莫小西也很喜歡尖腳老太,她要是不喊自己「小姑奶奶」的話,莫小西更喜歡了。莫小西想,這真是個尷尬的事情,她一看到尖腳老太就想像見到奶奶那樣,親親熱熱挽著胳膊叫奶奶。可總被那聲「小姑奶奶」打破溫馨的幻想。

    尖腳老太是個嫉惡如仇的老婦人,她不懈餘力地罵著她黑心肝的父母,又淳淳善誘著莫小西,長大了一定要孝順奶奶,要聽六叔的話,要一輩子對六叔好-----不能沒良心

    莫小西點頭:嗯,我長大了一定好好孝順奶奶和六叔-----

    尖腳老太:「你六叔-----孝不孝順的,對他好,別惹他生氣就行了-----

    莫小西不解:對六叔好,不惹六叔生氣,不就是孝順他嘛。

    第20章 該找媳婦了

    當周圍十幾個村莊聯合上訪,才建了第一所小學後,六叔就把莫小西轟進了學校。

    六叔是高小畢業,當時已經很了不起了,是奶奶拿著笤帚硬逼著六叔上了幾年學,高小畢業後,要到更遠的城市去上學,六叔死活不上了。要幫著奶奶掙工分,識幾個字,又有力氣,到哪都餓不死人。

    莫小西在自己家的院子裡野慣了的,乍一受拘束,實在是受不了,第二天抱著門板哭天搶地的嚎著不去上學,奶奶好說歹說不管用,老師上門來找也不行,奶奶被她殺豬般的嚎叫震得腦仁子疼。生氣不管她。

    過了三四天,六叔回來了,一聽莫小西好幾天沒去上學了,伸開蒲扇般的大手,照屁股上啪啪幾下子,揚言以後在家幾天就揍幾下。莫小西當時就捂著屁股。逃也似的往學校跑去

    荷花村水塘里的荷花開了敗,敗了開,蓮藕挖了一茬又一茬,轉眼間,莫小西長成十五歲的大姑娘了。

    十五歲的莫小西就像荷花村的荷花一樣,遠近聞名,那些個半大小子都知道,荷花村有一位比荷花還嬌美的姑娘。要是能娶了她,倒插門給她莫家當牛做馬都樂意。

    十五六歲,正是少男少女愛做夢的年紀,莫小西未能免俗,只不過莫小西做的夢跟別個不同。

    學習好的憧憬著考中專上大學,爭取捧上鐵飯碗,學習不好女生的則是希望中學畢業後,能找個富裕的婆家,如果是鎮上的有錢人家更好了。而男生則知道升學無望,便一門心思,想在學校找個自己喜歡的女孩子。

    而莫小西卻想著,什麼時候她的親生父母來找她!她們如果來了,莫小西想,一定要穿上最漂亮的衣服,讓奶奶梳個最好看的髮型,去見她們。

    莫小西惡毒地猜測,她那狠心拋棄她的父母,肯定是家裡太窮,養不起了-----或者是一心想生男孩,卻一胎又一胎的都是女孩-----如果是這樣,莫小西雙手合十,虔誠祈禱:大慈大悲觀音菩薩,我非常感謝當初他們拋棄了我,否則,也遇不到這麼疼我愛我的奶奶和六叔。所以,一定保佑我的父母:如果他們貧窮,就讓他們一直貧窮下去好了,反正跟我沒關係,如果他們想要個兒子,那就一直讓他們生閨女吧-----

    祈禱完,心情果然好多了,歡歡喜喜地給六叔洗衣服。村里早就不用去井台挑水了,家家打了眼壓水井,井水清冽甘甜。從來不喝生水的莫小西,也暢快淋漓地喝了一大碗。當然,喝生水的代價是過後又吐又拉,奶奶搖頭,說她是千金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尖腳老太常說,這清凌凌的水洗衣服可真是罪過。

    可莫小西卻慶倖幸虧有了壓水井,要不還得她去挑水,那扁擔她是真不會用啊,每次明明搖上來滿滿兩大桶,一路到家只剩下半桶水,灑了一路不說,衣裳還是濕的。奶奶看不下去,要自己挑水,莫小西死活不同意,說恁那麼大歲數了,還幹這出力的活,都是您和六叔慣的,您看看我現在吃啥啥不剩,幹啥啥不行,再這樣下去我不成廢物了嘛!以後這活就得我來,一回生兩回熟嘛!

    話是這麼說,可扁擔硌的肩膀真疼啊!現在有了壓水井。幾下子就接滿一盆水,莫小西一高興就把家裡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灑掃了一遍,拆洗了一遍,晾曬的床單被褥和衣服,滿院子都是。莫小西很有成就感,她覺得自己在這個家裡也不是啥用沒有啊。

    六叔的衣服泡了滿滿一大盆,衣服真大啊,莫小西的個頭,在女同學堆里並不算矮,可她穿上六叔的上衣,有種小孩穿大人衣裳的感覺。

    衣服的下擺都到膝蓋了,雙手在袖子裡就像唱大戲的旦角,顛呀顛的,顛了好一會,還沒把手顛出來。

    有一次她穿著六叔寬大的衣服,跟著戲匣子裡傳出來的唱腔,拿寬寬長長的衣袖當水雲袖,眼波流轉間竟是青澀中夾雜著嬌憨,眉梢眼角嫵媚至極,蓮花指隨手一指,如遭雷轟般定在那裡,她竟看到了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屋檐下的六叔。看她的眼神好陌生。兩個人對視了半天,直到六叔一聲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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