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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43:17 作者: 魚樂於余
嘴上抱怨著,腳下動作沒含糊。
一雙大長腿蹬得很賣力,很快就要追上周閩。
真一聽到他陰陽怪氣,又不傻,瞬間明白他就是吃味兒了。
抿嘴偷笑,環抱在他腰上的手用力勒了勒,臉順勢貼在他後背,趁著自行車騎出城區,路人沒幾個人後撒嬌地蹭了蹭:「今天早上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回家呢,沒想到才過了半天你就回來了,這是不是叫心有靈犀一點通?」
盛景瑒唇角勾了勾,眼眸含情,語氣頗有些蕩漾:「想我了?」
真一心機地用額頭抵在他襯衫上,用力點頭:「想的呀。」
盛景瑒笑。
只覺得心酥酥麻麻,軟成一片,特別想丟開車抱抱她。
真一聽他笑得開懷,耳根微燙:「你光問,怎麼不說想我?」
盛景瑒:「你覺得呢?」
真一撇嘴:「我不想覺得,也不想猜,就想聽你講。」
她就是這樣。
想什麼就坦坦蕩蕩地說,心底有幾分熱情就要說幾分,也希望能立刻得到對方的回應。
真一在感情上屬於積極進取的那類人。
用烏芳的話說,她膽大不矜持,跟村裡的姑娘們相比,總是缺了幾分女孩子的羞怯。
不過真一也沒覺得自己不好,她欣然接受自己的缺點,很少自我懷疑。
零星幾次產生自卑心理也是在知青的對照下,覺得自己懂得太少了。
螢火與皎月暖陽的區別在一瞬間凸顯出來,現實給了她悶頭一棍。
像是青蛙蹦出井底,第一次看到了廣闊無垠的藍天。
那種失落,難堪著實傷人。
但她總安慰自己,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
只要有心,她總能追趕上別人。
遇到不會的就虛心點,多問多學,臉皮再厚一點,只要不怕丟面,其實才多大點事啊!
看,現在的她跟盛景瑒講話再也不會擔心自個兒嘴拙說錯話了。
甚至能理直氣壯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倒不是說再也不會出錯,而是心理上那個名為「羞恥」的包袱被她扔掉了。
即使說錯了,即使說到盛景瑒不高興聽的話,她也不會像十多歲那樣惶恐,總覺得要天塌地陷,甚至會瘋狂腦補別人會不會藉機笑她沒見識,笑她小家子氣。
害怕在人前暴露自己不如人的一面。
這一切都是時間留給她的財富,即便不是她主動選擇的;也是盛景瑒這段時間的表現給了她足夠的底氣。
盛景瑒又是笑,語氣寵溺:「想,車子剛出東川我就開始想你了。原本這次得有一兩個月回不來,之前聯絡了一批棉服打算轉道過漠河前往邊境市場……」
他幹的買賣都是見不得光的。
風險大,但來錢也快。
跟運輸隊其他人接私活兒,倒個土特產什麼的相比,盛景瑒顯然膽大包天。
真一:「那你回來後那批貨怎麼辦?」
盛景瑒:「便宜轉手給別人了。」
賺得少些,但安全。
這回出去他就在想要不要把生意放一放。
先前全國各地跑是為了賺錢,也是為了拜訪那些躲避時局的大師。
這些年他賺的錢一部分花在了請人測命算魂上,一部分攢著給家裡人疏通關係。
當初父親察覺到家裡要出事時,跟母親商量後,便讓他趕在紅袖章抄家前主動舉報,大義滅親,還特地登了報紙斷絕關係。
等他跟家裡徹底撇清,又將大部分錢財藏好後,幾乎花了家中大半錢財托人說項,好不容易將父母兄姐下放到西北林場,避開了紅袖章的折磨。
而他自己連夜回了老家余家壩。
因著當時的大隊長是自家爺爺的表兄弟,盛景瑒將戶口遷回老家的事非常順利。
這也是他明明跟知青前後腳到余家壩,但從來沒人把他們混為一談的原因。
就連真一聽他說自己住在余家壩時也以為他是實打實的余家壩人,還暗地裡奇怪烏芳以前怎麼啾恃洸沒有跟她提過,村裡有這麼好看,打架這麼厲害的男同志。
盛景瑒:「雖說富貴險中求,我現在卻開始害怕了。」
真一聞言,也有些憂愁:「……那你以後就別幹了吧,投機倒把被人發現不得了。」
「放心,我心裡有數。」
盛景瑒溫聲安撫。
如今祈真一回來了,林場那邊的情況也越來越好,他手上存款也還剩不少,不是非得冒險。
這一路上他都在思考收手的問題。
也暗暗擔心萬一東窗事發被抓住吃了木倉子兒,家裡人會受不了。
父母年紀大了不知能否承受喪子之痛,好在有兄姐承歡膝下,可祈真一呢?
除了自己她什麼都沒有了。
一想到這些,盛景瑒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真一皺皺鼻子,對他的回答不太滿意。
手不安分地在他腰上戳了戳:「有數什麼有數,你不說清楚我就不放心,很不放心,非常非常不放心。」
連續說了三個不放心,可見她的焦躁不安。
真一反應這麼大,也是因為身邊發生過這樣的事。
六六年余家壩有戶人半夜到紅溪河裡撈魚賣,被村里人瞧見舉報後直接判了五年,當時鬧得那叫一個沸沸揚揚,附近幾個大隊都傳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