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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33:19 作者: 飯卡
伊利亞把唇膏放進口袋,拉著兩個沉重的行李箱走出房子,一輛半舊的福特汽車等在後門,司機看他出來,幫忙把東西搬進後車廂。
「我還以為你死了,裡面連槍聲都沒響。」司機把煙掐滅,啟動汽車。
「我習慣用刀子。」伊利亞打開車窗,讓晚風把頭髮吹亂。年輕英俊的臉迎著月光,表情像剛從商店採購歸來般平靜。
兩個小時後,工作徹底結束了,另一輛車將伊利亞送到西區的豪宅門口。
他一直沒有自己的車。
很多普通人都認為殺手是一行收入豐厚的職業,其實只是被通俗小說欺騙了。絕大多數殺手都是底層最貧困的人,找不到其他出路才被迫選擇這行,技術不好的幹不了多久就會上電椅。相對於風險,報酬就顯得很低了,況且這群人完全沒有理財概念,鈔票拿到手沒幾天就會揮霍一空。
伊利亞低著頭邁進雕花柵欄門,雙手抄進口袋,將身上的皮夾克裹緊。卵石在腳下沙沙作響,花園裡傳來沁人心扉的香氣,大宅燈火通明的光在路的盡頭閃爍,讓人有種迷幻的錯覺。
大門距離宅子本體還有一段不短的路,但伊利亞喜歡靠腿走進去,這樣可以延長期待,讓他見到她時的滿足感更加強烈。就像飢餓的人坐在餐桌旁,等待食物降臨,渴望在心中一絲絲滋長,撩撥著神經。
他沿著燈光照射不到的陰影地帶行走,像貓一樣溜進廚房後門。屋裡煙火繚繞,四個穿黑夾克的俄裔男人坐在桌旁打牌,聽到門響,手掌立刻按到槍柄上。看到伊利亞進來,他們才繼續牌局。
一個光頭男人咬著煙,頭也不抬地說:「沙皇在小客廳等你。」
伊利亞點了下頭表示自己聽到了,默默走向另一扇門。
他的身影消失後,光頭朝地上啐了一口,罵道:「婊/子養的,我真看不上這雜種。」
「哈哈,伊利亞就是妓/女生的,還是個混血雜種,你這句話根本沒有罵到點子上嘛。」
光頭懊惱地扔下一張牌,「不應該讓雜種進家門,他整天在這晃來晃去,讓我神經緊張。」
「沒辦法,他做事就是乾淨。」
「你是說擦廁所地板的時候嗎?」
四個人放聲大笑起來。伊利亞喜歡把現場擦拭乾淨的習慣,給他帶來一個「清潔工」的外號。
嘲笑聲穿過門板,隱約飄到耳朵里,伊利亞恍若不聞。就算生下他的女人在廚房被那四個保鏢輪/奸,伊利亞大概也不會抬一下眉毛。人們所說的母子親情,早就在那個女人把他捆在爐子上毒打時湮滅了。
她的美貌早就在多年自我糟蹋下毀了,皮肉鬆弛,客人很少。沒錢買酒精和毒品時,她就把一切怒火發泄到孩子身上。等伊利亞長出令人矚目的美貌時,她甚至強迫他接客賺錢補貼家用,就在她那張浸透體/液的骯髒的床上。
確認她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伊利亞簡直鬆了口氣,將屍體送去埋葬後,他回去頭一件事就是把床單洗乾淨。直到如今,他聞到女人的香水味還會本能的噁心。
伊利亞走到小客廳,敲了敲門,列夫雷諾夫的聲音在屋裡響起。他走了進去,把門帶上。
沙皇坐在壁爐前的沙發上,伊利亞什麼話都沒有說,掏出口袋裡的打火機放在他手邊的小桌上,那桌上有一本東正教聖經。
「Sunt mala quae libas;ipse venena bibas.」列夫拿起這個純金的小玩意兒摩挲了一會兒,念誦上面刻的細小文字,接著大笑起來,「哈!真是諷刺,他居然刻下這句話。伊利亞,你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嗎?」
伊利亞搖了搖頭。他只念過幾年公立學校,長一點的英文單詞都不認得。
「是聖經上的一句拉丁語。意思是『你索求的酒是邪惡的;自己去飲下那些毒藥吧』,作為一個酒販子,他還真懂得自嘲啊!」
列夫用這個戰利品點燃一支哈瓦那雪茄,深深吸了一口,滿意地吐出煙霧。霧氣像敵人的靈魂一樣在空氣中漸漸散去,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只餘一縷焦香。這讓伊利亞想起剛才焚燒屍體的氣味。
列夫站起來,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讚賞。
「以後那些該死的烈酒就只能通過我進入城市了。」
他大步在屋裡轉了一圈,似乎覺得拍肩膀不足以表達開心,於是伸手取下自己的紅寶石領帶針,別在伊利亞衣服上。這件飾品上有列夫名字的縮寫,是件超出本體價值的禮物。
「去買身好衣服!瞧你穿的這些垃圾。」列夫抽出錢包,抽出一疊大額鈔票塞進伊利亞口袋裡,「還有半個月就是復活節了,好好把自己收拾一下,不要讓我失了面子。」
伊利亞的心跳立刻加速了。復活節是東正教最重要的節日,列夫邀請他參加自己家的宴會,是一個清晰的信號,意味著一年來辛勤的工作得到了肯定。沙皇接納他進入幫派家族了!他不在乎手上沾了多少血,也不在乎報酬多少,只要能繼續留在這大宅里就心滿意足了。當然,他有自己的野心,不過什麼都比不上那個目標重要。
為了平息澎湃的心情,他在客廳樓梯前站了一會兒。宅子裡靜靜的,在靜謐的夜裡,一陣隱隱約約的鋼琴聲傳過來。伊利亞輕車熟路地走上樓梯,向左拐,來到第二個門。這是音樂廳,晚上會這兒練琴的人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