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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4:45:26 作者: 魚慕魚
    第2章 貼紙

    分開的五年裡,許遲幻想過許多幅與靳翊重逢的畫面。

    她想,那應該會在一個明媚的夏天,就像她與靳翊在年少時,留下為數不多的合照中的場景。

    像照片中那樣,她會穿著漂亮的公主裙,沖靳翊笑,微微眯起眼睛,露出那對標誌性的梨渦。

    而靳翊也還是會和以前一樣,遠遠看著他,沒有太多的表情,也幾乎沒有動作,只是輕輕蹙起眉頭,似乎有點嫌棄。

    但只要她撲上去,靳翊就一定會張開雙臂接住她,怕她跌倒,然後無奈地嘆一口氣,揉揉她的發心。

    她想,那天的陽光一定燦爛熱烈。

    不該是這樣一個晦暗又潮濕的陰雨天,不該是這樣一個略顯狼狽的許遲——

    她根本笑不出來。

    不該有這樣一場猝不及防的見面。

    所有的一切都變了,從去年搬出許家的別墅開始,她就再也沒有幻想過和靳翊重逢的畫面。

    這一切也許根本就不該發生的。

    不如留在美好的記憶與幻想里,就像天上偶爾閃爍的星星,間或划過平淡繁忙的生活。

    如此而已。

    想到這裡,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許遲轉身跑出了大廳,就像是要逃開這場重逢,逃出這場沒完沒了的雨。

    在許遲轉身的一剎那,與空氣一道仿佛被凍在門邊,漠然不動的靳翊突然上前一步,像是不自覺地想要追上去,直到一隻手臂擋在身前,他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

    「靳總,電梯在那邊。」

    一旁的助理禮貌地躬身垂頭,舉起的那隻手,手指正好指向電梯的方向。

    也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在眾人面前,靳翊停住了腳步,卻還是死死盯著許遲離開前站著的那個角落。

    「她是公司的員工?」

    「誰?」

    許遲已經跑遠了,助理順著靳翊的眼神望去也沒有看到人,一時不明所以;只有之前的前台小姐姐在一旁目睹了事情的整個過程,很快抓住了重點。

    「靳總是說許小姐?她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但她好像也是學服裝設計方面的,對我們公司的新銳設計師培養計劃很感興趣,已經來諮詢過好幾次了。」

    在前台說出「許小姐」三個字時,許遲的背影已經徹底消失在了Moller總部集團一樓的大廳里,靳翊的目光也隨之落下,低垂的濃密羽睫徹底擋住了他眼中唯一那點晦暗不明的情緒。

    「靳總,你們……」見狀,前台小姐輕聲試探道:「認識?」

    靳翊仍舊沒有任何回應,甚至就連臉上的表情都沒什麼現明顯的變化;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但那一點緊蹙的眉心,仍然在向在場的眾人昭示著他的不悅。

    畢竟是第一天到任的新CEO,他如此狀態,引得一旁搭話的前台小姐姐也緊張了起來,連忙解釋道:「前幾次許小姐來的時候都沒有提前預約,我才依照公司規定沒有放她上樓的,靳總……」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默立良久的靳翊終於有了動作。

    他還是沒有給出任何回應,只是轉身走出了那扇玻璃門。

    一旁的助理見狀,也來不及仔細過問,只得快步跟上;等他追出大樓去,看見靳翊已經拉開了車門,重新坐進了那輛白色勞斯萊斯古斯特里。

    許遲之前已經來過Moller好幾次,基本摸清了這棟大廈一樓的布置,很快便找到側面的小門跑了出去。

    出於美觀和便於管理的考量,Moller總部正門方向一律不准停放包括小電驢在內的非機動車;許遲從側門離開大樓,發現正好挨著她早上停車的小雨棚——

    很好,今天總算也有一件幸運的事情。

    她想著,根本顧不上車棚外還飄著毛毛細雨,把手裡的文件塞進電瓶車后座的儲物箱鎖好,戴上口罩和頭盔,沒有一秒鐘耽誤,只想儘快離開Moller。

    越快越好。

    她腦中一片混亂,塞滿了由回憶碎片組成的亂碼,就像是一部在超負荷運轉下已經過載的電腦,無法再進行任何計算或思考,只能勉強控制雙手死命攥著車把,擰緊油門。

    好在離開時,淺淞的早高峰已經結束,非機動車道內的位置還算寬鬆;直到細碎的雨珠打在頭盔遮擋面部的玻璃風罩上,一點點模糊了視線,她才意識到外面還在下雨這件事。

    她緩緩停下車子,有些懊惱地發現,儘管已經過去了五年時間,儘管她無數次給自己做了各種各樣的心裡建設,但這場突如其來的重逢,還是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讓她在那個無人在意的角落裡,一片兵荒馬亂。

    以至於,她逃得那樣慌不擇路,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不知不覺地駛入了一條完全陌生的小巷。

    巷子的盡頭應該有一所小學校,大概是趕上了學生中午放學的點,她看見身邊的孩子穿著校服,三三兩兩地走在路邊,嬉嬉笑笑,打打鬧鬧——

    就像小時候她和靳翊一樣。

    那會父母會讓家裡的司機開車接送她上下學,一開始靳翊也會一起,但因為有五歲的年齡差,很快靳翊就升到了初中部,他們放學的時間也就錯開了。

    在自己坐車回家了幾天後,她開始纏著父母,說想要和同學一起走路回家。

    作為許家的老來得女,母親生養許遲時已經年過四十,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化了,向來是寵得要星星不給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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