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頁
2023-10-01 02:24:28 作者: 非黑非白
吳淨拉住他手臂,又急又怒:「你這樣子,還想去哪裡?不如我直接挖個坑把你埋了實際!」
「這個不勞你費心。」林越欲揮開吳淨的手。
吳淨卻緊抓不放,語氣陡然變得嚴肅:「你現在就要回飲月教找四大長老是不是?獨一劍已經在路上了。」
林越不語,暗淡的眼眸中,間或閃爍出比劍鋒更冷郁攝人的光芒。
吳淨嘆口氣,語氣不由放軟下來:「林大教主,現在你別相信你自己,你相信我,你絕對不是鐵打的。你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這裡距離飲月教千里之遙,你確定你不會死在半路上?且容我給你簡單地包紮一下傷口吧。」
其實她真覺得林越身體是鐵打的,都受了這麼重的傷,他竟依舊站得那麼挺直。好像哪怕是戰死,他都不會彎下他冷傲的脊骨。她真挺佩服他那堅不可摧的意志。
吳淨一手拉著林越的手臂,一手又要抱穩友人虛弱的身子,她扭頭看看白冷,又長長嘆息,黯然說:「白冷絕對不是真的想要你死,她已經失去了她從小相依為命、感情深厚的師父,你難道還要她承受更多的痛苦嗎?」
林越終於轉回身,又一直靜默無聲地注視白冷。
他終於不再人前隱藏自己真實的情感。
吳淨不是呆子,可她除了在心裡無可奈何的嘆氣,又能說些什麼呢?
情這一字最難解釋,蘇由信也說過愛她,卻又不肯娶她為妻呢。
她以往對林越的厭惡之心早已煙消雲散,反而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憐惜。這個冷傲、孤僻的林越,仿佛天生宿命裡帶著一種悲情的意味。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儘快讓九師父入土為安。
吳淨跟著蘇由信那麼長的時間,自然也學會了一些簡單的醫術,她身上帶著瓶蘇由信獨制的創傷藥粉,雖然剛灑進傷口上時會感到猶如千百根針扎著你,但效果奇佳,快速止血,甚至傷口癒合後不留下一點疤痕。
吳淨半瓶藥粉倒入那觸目驚心、深深的傷口內,林越眉頭都沒皺一下,神經好像對身體上的疼痛已麻木不仁。吳淨把他半邊衣裳解下來,給他包紮傷口,她注意到他蒼白的皮膚上,深淺不一、遍布創傷遺留下的疤痕。他的身體,恐怕只剩下他那張異常俊秀的臉孔是完好無損的了。
若用無雙的美貌來形容林越的皮相,則實在不妥,因為林越絕不是一個適宜給人欣賞的人,即使他長得再賞心悅目。你看見他的第一眼,會十分驚艷,但絕不敢長時間盯著他的臉看。這個人,渾身散發著一種冷戾孤絕的氣勢,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劍,劍光森寒,讓人自覺退避三舍,唯恐被劍氣所傷。
吳淨又嘆了嘆,問:「林越,為什麼你認為世上沒有人真正關心你呢?」
然後吳淨一點也不意外林越不會回答她。
傷口包紮好了,他的眼睛也離開了白冷的臉,全無表情地走出屋子。
白相與一直在屋子外,不動不語,像一個局外人,木然地觀看屋子裡發生的一切。
他的女人在屋子裡昏倒過去了。
他的朋友正從屋子裡走出來。
他們剛剛上演完一場生離死別。
也許白相與永遠不懂,為何他完美無缺的人生里,他的兄弟朋友,個個來跟他爭。爭權力,爭女人。
白相與的表情,也是全無表情。
曾經視對方如兄弟的兩個男人,忽然之間已變成了兩個面無表情的陌路人。
林越從白相與身邊擦肩而過,孤冷料峭的身影轉瞬溶入黑暗的夜色中。
白相與進了屋子,低頭望著他的女人許久,臉上始終沒有露出一絲情緒。
「白相與,你……」
吳淨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她簡直也要情緒失控了,但她希望白相與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失控。
該死的,如果蘇由信那個混蛋在這裡就好了。
白相與突然俯下身把昏迷不醒的人兒抱起來,抱回她的房間,放回她的床上,蓋上被子,然後守在床前,直至天明。
我被屋子外一片嘈雜的人聲吵醒。我困難地睜開眼睛,眼睛又疼又腫,幾乎以為自己瞎掉了,感到精神和身體都虛弱極了,我渾渾噩噩地看向窗子外,有很多人在外面走動。奇怪,今天寶鳴山上怎麼來了這麼多人?
不管那麼多了,今天早上我好像起床起得很晚了,得快點去給師父煮早飯。
我勉強撐起身體下床,一打開房門,一群孩子簇擁進來,抱著挨著我的大腿,嗚嗚哇哇地哭,哭得很傷心。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他們了?
我呆呆摸著孩子們的頭安慰他們,眼睛茫茫然望去,屋子外的空地上還有一群烏泱泱的大人,一個個淌眼抹淚的,哭得好不熱鬧。終年荒無人至的寶鳴山上,第一次這麼熱鬧。
這些人我全認識,山下的遙村村民好像全都上山來了。
村長走過來,老淚縱橫,黯然說道:「白冷啊,以後你得多保重身體呀,有什麼困難跟大傢伙說,能幫到的一定幫到。唉,老天爺不長眼啊,九師父這麼好的人,怎麼說去就去了呢!」
村長一拍大腿,連連唉聲嘆氣。
「啊……」我更迷惑了。我師父去哪裡了?怎麼可能不帶著我這個徒弟一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