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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4:28 作者: 非黑非白
    這滴水成冰的時節,我和蘇由信早換上了厚厚保暖的衣物, 吳淨照舊一年四季一襲如煙如霧、薄薄的或白或淡綠紗衣。

    吳淨斜我一眼, 煞有介事說道:「我的冷兒,這熱即是不熱,不熱即是心中有熱。總有一天, 你會參透這境界。到時候,你就不用花費銀兩買衣裳啦。」

    「聽見沒有。」我笑問蘇由信:「你參透得怎麼樣了?」

    蘇由信淡淡笑回:「廢這心思參透,我買幾身衣裳需要花多少銀子?」

    「唉。」我嘆口氣。

    「你嘆什麼氣?」吳淨說。

    「自愧不如。」

    「嗯?」

    吳淨和蘇由信面上都有些疑惑。

    我說:「第一次覺得自己不是個男人真是遺憾。若我為男兒身,能娶到一位竟不愛添置新衣裳的女子,此等不敗家的品德,能與她一起過活,何愁以後沒有好日子過?」

    蘇由信偏開臉,又開始咳嗽不止了。

    「白冷!」吳淨霍然站起身,面頰微紅,很認真地嗔怒道:「你變了!你竟背著我變了!我一直以為你是我們這些人里最老實的!」

    我笑不語。

    吳淨微眯眼,「哼,要娶也是我娶你。」

    「為什麼?」我問。

    「你打得過我麼?打輸的人只能當新娘。」

    她伸手要來抓我的肩膀。

    我和吳淨玩笑打鬧起來,兩人捉住對方的手,互相較勁,要把對方按倒炕上。

    沒成想吳淨這個纖纖瘦瘦的大美人,力氣竟比一個成年男子還大。我身上出了層汗,不死心,拼盡力氣反抗。可終於還是被她一點一點按倒炕上。

    看著吳淨得意洋洋、輕輕鬆鬆的笑顏。

    我忍不住叫:「蘇由信!你小心點!吳淨她真不是人!」

    吳淨笑:「當不當新娘?」

    「不當!」我義正言辭。

    「哦,哼,重色輕友,只肯當白相與的新娘是不是?」

    輪到我臉泛紅了。

    「說,朋友重要,還是情人重要?」吳淨質問我。

    我閉緊嘴。

    「快說快說!不准逃避!」吳淨搖憾我的身體。

    「那我重要,還是蘇由信重要?」我反擊。

    沒想到吳淨不按常理出牌,幾乎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你!」

    我:「……」

    吳淨繼續搖我身體:「哼,我夠不夠義氣?」

    我啞口無言了。

    我愣神間,沒注意到她咕咕噥噥、含糊不清地又加了一句:「反正我也當不成新娘了。」

    吳淨壓我身上,兩個人正玩鬧個不停。

    吳淨抓緊我兩手的手指一松。她身體突然頓住,抬起頭。

    我正想抓住機會掙脫她,卻也隨即定住了。

    我耳朵動了動,外邊凜風怒嚎,拍打得窗戶不斷啪啪作響。可剛才那些悲號不休的風聲里,我好像聽見外面有什麼東西瞬間爆裂的巨響,遠遠地傳送到我們耳朵里。

    蘇由信已走到門口,欲打開木門。

    我和吳淨分開,跳下炕。

    木門只打開一條縫,暴風雪如屋外一個個惡鬼,凶神惡煞地撞擊木門。木門搖搖欲墜,似將要抵抗不住。

    我索性拉開。

    「啪!」

    風雪呼嘯奔騰入屋,屋內的溫暖瞬間被吞噬殆盡。

    我們出來,風雪漫天飛舞。

    我走到江面上眺望,可白茫茫的雪花阻擋我的視線,我根本看不到更遠的前方。

    我本來一步一步走在江面上,突然就奔跑了起來,朝著那葉孤舟的方向,迎著如刀子般割我的臉的飛雪,我不顧一切地向他們狂奔而去。

    「白相與!」

    「白冷!」

    蘇由信和吳淨在我身後呼叫我。

    「白相與!」

    北風嘯戾,狂雪肆虐,我的呼喚在大自然面前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天地白茫茫一片,天盡頭仿佛也只剩下虛無縹緲的一片空白,萬物似已被吞噬殆盡。

    可我仍拼命地向天的盡頭奔跑。

    「白相與!林越!」

    我跑著跑著,終於眼睛裡的看見的不再只是令人心慌意亂的白,一個黑點出現眼前,越來越擴大。

    我喘著氣停住腳步,而腳下兩步的地方是一個巨大的冰窟窿,宛如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那葉小舟已四分五裂,船板漂浮冰冷的水面上。

    我彷徨地四望,人呢?

    我喃喃叫:「白相與,白相與,林越……」

    緩緩跪在了那個冰窟窿邊緣,我手浸入江水中,如萬千根鋼針同時扎進我血肉里,直釘骨頭。

    「白相與,林越,你們在哪裡?」

    我的手徒勞地在刺骨的冰水裡抓探著,腦子空白,虛聲一遍一遍地呼喚他們:「白相與,林越……」

    為什麼你們不回應我?

    我的身體也將栽入冰窟中。

    突然感到黑暗的江水中,水流翻湧。

    「嘩啦!」

    一個人突破水而出。

    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接,把他帶到岸上,抱入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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