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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4:28 作者: 非黑非白
蘇由信的心臟, 還是在一陣一陣的抽痛, 這痛楚是她造成的, 他知道如何讓她為他止痛。他捏起她的下巴,吮吻著她的嘴唇, 這吻越來越熱烈纏綿, 而他本來對待情感,一向是以含蓄蘊藉為美的。
她似乎也頗意外他這次的舉動, 但很快亦熱烈回應他。
這兩個人,一個頭一次愛上男人,一個頭一次愛上女人。歲月無情,百年光陰匆匆而過, 美人白髮, 英雄遲暮。若從未動情,人生是否會留有缺憾?誰知道呢?反正這對男女就是相互愛上了。愛過和從未愛過的人,誰有資格去評判誰淒誰喜誰可憐?
這對美麗的年輕人順由自己的心意, 忘情的擁吻著,纏綿悱惻的愛意,足以驅散隆冬天迫人的寒氣。既如此,又何必去在意天長地久?命不由己?這一刻的兩情相許相依,足以抵消那天長地久的傳說。何必為那遙不可及的傳說耽誤此刻情人間相親相愛的快樂?
蘇由信越吻著懷裡的女子,心底的自私越發擴大蔓延。他想,不管你的生命究竟有多漫長,你既已隨我下山,便獨屬於我一個人了,把你的生死交付給我吧,跟我一同生,一同死。你曾經那麼寂寞,我絕不會讓你再寂寞地活著。
「嗯……」
吳淨終於被他吻得快透不過氣來,這還是絕無僅有的首次。
「嗯……」
她又哼一聲,柔若無骨的手掌推搡他的胸膛,向他服軟了。
他卻不肯就此放過她。
我打了他一掌,他也在懲罰我麼?她暈陶陶地想。竟還能分出心思,回憶當日,那個他讓她跟隨他下山的理由。
那天在聖雪山上,蘇由信又想離開了。吳淨自然不肯,鬧了半天,兩個人幾乎鬧翻。
吳淨見他去意堅決,氣得把他重重推倒雪地上兇狠地瞪視他,忽然扭頭就跑。
「吳淨!」蘇由信被她摔得一時起不來,出聲想叫住她。
可吳淨越跑越快,她直直跑到山坡底下,坡上是堆積成一座矮山的皚皚白雪。
蘇由信預感不妙,可來不及了。
吳淨回頭看他一眼,一隻手掌拍在了山壁上,「轟隆」,山坡上的積雪瞬間崩塌,劈天蓋地如洪流的積雪淹沒了她的身影。
「吳淨!」
蘇由信一下子跳了起來,狂奔過去。
山坡上的雪全傾塌下來,又形成了一座小雪山堆,吳淨掩埋小雪山堆裡面。可蘇由己不知道她藏在了哪裡。
蘇由信大聲說:「吳淨!我知道你沒事,快出來!」
無人答他。
蘇由信無奈說:「吳淨,我必須得走了。我再坐一會,你考慮一下,願不願意和我一起下山。」
他頓了頓,又說:「我雖然對君子之名不感興趣,但也不屑占女人便宜。何況你一身武功,還怕吃虧不成?你想想。」
說罷,蘇由信坐在了雪地上,等她回復。
片刻時間,吳淨的聲音似從天上傳下來,又冷又遠:「我不用考慮。你走吧,我不攔你。」
蘇由信說:「我走了,你呢?」
「睡覺。」
「睡覺?」
「睡個三年五載的,我就出來了。」
蘇由信皺眉頭:「一個正常人用得著睡那麼長時間嗎?」
吳淨不再回答他了。
「吳淨。」
她不答。
「吳淨!」蘇由信連喚她幾聲名字。
她都沒有發出聲音,似乎真的睡著了。
蘇由信默了默,抬頭看著雪山堆說:「那你保重,在下告辭了。」
明知她看不見,蘇由信還是對著雪山堆叩了個手。他轉身邁開步子,下山,風忽然大了,雪花也忽然大了。漫天風雪交加。
蘇由信頓住腳步,他觀望他的四周圍。前後左右、四面八方朝他湧來的,皆是漫天風雪。
天地之間好像只有這無邊無際的茫茫大雪,他站立風雪中,似乎天地間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漫天風雪,漫天寂寞。
寂寞如雪。蘇由信內心體味著這四個字。
他回頭,那座不斷被大風大雪侵襲的雪山堆默默佇立,無聲瑟瑟發抖,竟似已變為一座墳墓,而墓碑上題著四個大字:寂寞如雪。
蘇由信:「……」
他的腳又開始走動,不過不是走下山,他走回了雪山堆前,說:「吳淨,你出來。」
不出意料,吳淨不出來。
蘇由信忽認命似地嘆了嘆氣。他挽起衣袖,開始挖那堆積成山的雪。
他像挖寶藏一樣,挖啊挖,也不知道挖了多久,他身上的熱量流失很嚴重,手已凍傷,他咽了顆藥丸,繼續挖。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他挖出了個冰雪美人。
美人躺在冰天雪地里卻如同睡在柔軟舒適的被窩裡,似安詳地沉睡中。閉著眼睛不看他。
風逐漸停息,雪也逐漸停息了。
蘇由信靜靜凝視著她,看見她的羽睫微微顫動。
「吳淨。」蘇由信叫她。
吳淨纖長細密的睫毛顫顫巍巍地緩緩睜開,她眼睛裡是化不開、卻又很寧靜的悲傷。
她看著他,小聲說:「你不是走了嗎?又回來做什麼?」
蘇由信說:「告訴我理由,為什麼一定不能隨我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