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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4:28 作者: 非黑非白
    蘇由信從山上採藥回來,掀帘子進來,藥簍靠放門口邊上,看見我們竟還在吃,搖頭嘆息:「我們什麼時候餓過你們兩個麼?」

    吳淨嘴巴沒空,「唔唔」兩聲,把塊烤得油滋滋的鹿肉舉他面前,蘇由信手不去接,於是吳淨塞自己嘴裡了。

    蘇由信打量著我們,問:「一座山都快被你們吃塌了,可肉長哪?」

    我和吳淨齊齊抬起頭,四隻眼珠子無辜地瞪著他,嘴巴一刻沒空閒過。

    蘇由信擺擺手,嘆:「吃吧吃吧。」又掀帘子出去了。過一會兒,聽見蘇由信在外面叫我名字。

    「白冷,你出來一下。」

    我出去,外面明亮很多,今天天上出太陽。蘇由信在那邊翻曬這些天他從山上採摘回來的草藥。身上落了不少燒烤時產生的黑灰,我撣著身上的灰,走過去,問:「什麼事?」

    蘇由信說:「待會我再進山一趟。今天太陽不錯,過一個時辰後,你出來幫我再翻曬一次這些草藥。」

    「成。」我一口答應下來。眼睛也看向那些晾曬木架上一排排的草藥。這些天蘇由信從山上採摘回來很多一種枝是暗紅色,葉片扁平而小的草藥。

    我問:「怎麼採摘這麼多這種草藥?」

    蘇由信說:「林越出關後,可能用得著。」

    「哦。」我不由笑說:「你對林越廢心又廢神,他結識你這個朋友,算一種福氣。」

    「嗯。」蘇由信表情平淡無奇,秀氣修長的手指不急不躁地將草藥一一翻曬,說:「家母生前曾為他父親醫治過傷病,也算與他父親有過一段交情。」

    「是嗎?」我頓感詫異。

    蘇由信淡然接著說:「家母臨終前交代過,望我以後能夠照看一下這位故人之子。家母的囑咐,不能不放心上。」

    「哦。」我片刻恍惚,才明白過來,蘇由信的母親和林越的父親竟然是故交,這多少有些不可思議。那個無論過去了多少年頭,都依然惡名昭彰、血債纍纍的魔頭,林曾,竟會有朋友?而且還是蘇由信的母親,吳涼,一位醫者仁心、生前事跡令人敬服的女子。

    蘇由信的一言一行中充滿了對他母親的尊敬和懷念。

    我不由感嘆,世上美好的人和物果然不能長長久久存在,不能親眼見識那位奇女子的風采,實乃生平一大憾事。

    我和蘇由信回屋,就聞到了一股股奇怪的草藥味,赫然看到烤架上,蘇由信剛採摘回來的草藥,一根一根整整齊齊地躺烤架上翻烤,吳淨正往上面塗抹醬料。

    聽見我們回來,吳淨回頭,興奮地說:「快快!嘗嘗我烤得菜好不好吃!」

    我哭笑不得:「吳淨,這是草藥,不是青菜啊。」

    吳淨不以為然,兩根纖纖玉指拈起一根烤得熱氣騰騰的草藥,咬了一片藥葉子,嚼了嚼,露出滿意的表情:「挺好吃耶,白冷,你吃吃看,這是我做過最成功的一次菜。」

    「吐出來,這些草藥含有微毒。」蘇由信說。

    吳淨滿不在乎:「有劇毒我也不怕。」

    我剛想過去把她烤的這些「青菜」拿走,突然蘇由信的身影一下子衝到我前面,一把奪過吳淨手上的熟藥草甩在地上。

    「你幹嘛……」

    吳淨未反應過來。蘇由信又猛然掀翻烤爐,那些「青菜」統統倒進了木炭灰上,吳淨的傑作付之一炬。

    「你!」

    吳淨霍然站起來,就要衝蘇由信大發脾氣,卻猛然發覺蘇由信臉上早已布滿一片陰霾,眼神冰冷。

    吳淨氣勢登時焉了下去,撅著嫣紅的唇,頗委屈巴巴地說:「不就吃你一點藥草麼?有什麼大不了的,我賠給你就是,幹什麼發這麼大的脾氣?」

    蘇由信冷冰冰地盯著吳淨。

    木屋裡氣氛突然莫名其妙地變得很詭靜緊張。蘇由信直直盯著吳淨的神情,仿佛吳淨真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大錯一樣。

    雖然吳淨不該胡亂吃東西,但我也料不到蘇由信會發那麼大的火氣。正想開口從中勸和幾句。

    蘇由信定定注視著吳淨,稍稍偏了偏頭,突然淺淺一笑:「我會沖你發脾氣,早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活著當一日人,我便對誰都會有脾氣。如果你受不了了,可以去找那個白傾,我相信他對你定是千依百順。他是離國皇帝,你待他身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說罷,蘇由信轉身,拂簾而去。

    屋子裡死一般寂靜。

    外面的世界已被冰雪凍結。

    吳淨身體似也被凍住了。

    我也差不多凍住了,良久,才開口:「吳淨……」

    吳淨轉頭看向我,我看清了她眼睛裡的茫然無措。

    吳淨又慢慢轉回頭,身體動了動,慢慢地走出木屋。

    看著她的背影,我知道蘇由信的話教她傷心了。

    「吳淨……」我心中亦是一片茫然不解,本來大家好好的,為何就變成這個樣子?

    蘇由信仍然在那邊翻曬草藥,聽見有人慢慢向他移來的腳步聲,他大概知道是誰,可直到那人站到了他身後,他卻還是背對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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