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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4:28 作者: 非黑非白
「你的話講完了?」我聲音平靜地問。
忽可圖冷酷地審視我。
我說:「你覺得是你死還是我死?」
忽可圖咧開了嘴笑,扯動臉上的肌肉,似乎我的話讓他感到了愉快。
「我覺得是你死,因為,」我慢慢露出冷笑,一字一頓說:「你已經老了,但你不敢承認,你拿刀的手根本沒有二十年前那麼穩了。」
忽可圖面上的肌肉驟然跳動起來,眼睛裡射出駭人的凶光,他也連連冷笑:「你追蹤千里想來殺我替你父親報仇,」他跟我說話,眼睛卻看向我身後,「沒有那個男人,你連我的面都見不到。」
我不由回頭,林越不知何時推開了那具狼屍,坐在地面上。他沒事。
我轉回頭再次緊緊盯視忽可圖,冷冷地說:「林越,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我說:「你不要再出手。」
身後靜了靜,他聲音沒有什麼起伏地響起:「你死了怎麼辦?」
我一字一字說:「就算今日我死了,你也不要出手。如果我死在了這裡,你把我的屍體帶回去,等白相與回來如實告訴他,他不會責怪你的。」
林越又問:「你死了,他還沒死呢?」
我回答:「如果我死了,他還活著,你讓他走,是我自己沒本事,他命不該絕。」
身後沒有聲音了。
開始了。
可剛開始我便被他那把圓月彎刀揮出的六刀逼得連連後退了六步,不是他的刀法有多精妙我接不下,而是我預料不到他的刀中竟蘊含了那麼強大的力量,當刀劍相擊,就像一塊巨大的岩石砸了下來,我的劍不住地錚錚顫抖,而我整隻手好像已五指斷裂。
他的刀法十分純熟,但我不是第一次見過這樣純熟的刀法,可肯定沒有一個人的刀法是像忽可圖這樣,一刀一刀,成千上萬次揮刀,都是從無數條的人命里練出來的,他的每一刀皆是精準無比地向著人最致命的地方而去,刀影如風。
他殺人的經驗,比我豐富太多了。而不少的人死在對手手上,不是因為技不如人,而是經驗太缺乏。
師父曾經嘆息:「女子習武,較之男子,終究有一點不足。」
那次我沒有問為什麼。
師父還是解釋了:「力量。」
忽可圖的力量或許已不及盛年,但我一點沒占著便宜。他的速度與我相當,一刀一劍,平分秋色。而我慢慢感覺出來,在某些時刻,他的速度隱隱落我下風,只是他的刀法太精準有效,沒有絲毫浪費,我還沒做到這一點,所以也沒能因此占到便宜。
我沒再硬接他的彎刀,邊閃躲邊反擊,出劍的速度越來越快。我知道我不能耗,忽可圖耗得起時間,我耗不起。耗費的時間越長,那死的人就真的是我了。
我不想死。
「鐺鐺鐺鐺鐺!」
我和忽可圖殺紅了眼,我身上中了六處刀傷,他身上中了四處劍傷。忽可圖越打越亢奮,目中嗜血的光芒似乎讓他變得年輕了。我突然理解他的心情:如果忽可圖死在我手上,我會得到什麼感覺?
快感?
我也想嘗一嘗那滋味。
如何才能嘗到?
腦中有個聲音說:你得再快點。
我說,我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難道這些年我還是不夠努力嗎?
那聲音說:不,你還能再快點的。
再快點?
怎樣才能再快點?
我曾經問師父:遇敵時,有沒有一下子可以讓自己的速度再快點的?
那次師父卻沒回答我,我問的問題師父很少不回答我。
師父不說,此刻我卻瞬間領悟了。
練武的人,往往跟人打鬥時都要給自己留一分餘地,既要保護好自己又跟別人打,雖然給自己留餘地你的速度會被拖慢些,但這是大多數練武之人的常規。白相與和林越的劍法為什麼能登峰造極、無人可擋?誰也不否認他們與生俱來高人一等的天賦,那為什麼他們決鬥時卻從不見他們給自己留一分餘地?全心全意的只攻不守,他們的速度夠快了,可他們仍用最快最極限的速度,瞬間一擊致命。
不給自己留餘地的人,才能擁有最快的速度。
不要命的人,才能要人的命。
忽可圖迅猛的圓月彎刀再次砍向我的脖子,這次我沒有再往後退避開再出劍,「鐺」地火花濺射我臉上,我硬生生接住了,仿佛我的右手已脫離我的身體。就在我出劍擋下忽可圖的這一瞬息間,我的左手匕首閃電出手,扎向他的太陽穴。忽可圖的反應也是驚人的,幾乎同時間回刀砍向我的左手。
我依然沒有選擇退避,再次用一把小小的匕首硬抗忽可圖的圓月彎刀。
我幾乎是把我的整隻左手送給他了,他要砍下我的左手易如反掌,不管他要不要我這隻左手,他都不會再有時間和速度反擊我右手再次閃電出劍。
一隻手換一條命,值。
在這間不容髮的生死瞬間,我沒預料到忽可圖的彎刀竟停頓了,(我萬萬沒想到我毅然決然斷腕的勇氣居然使忽可圖精神一震。)那只是非常細微的一點時間,但已足夠我保住自己的這隻左手,在我如願把長劍穿進忽可圖的胸膛瞬間,「噶!」我的匕首聲音尖銳地死死把彎刀往下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