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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4:28 作者: 非黑非白
    「唰」的風聲驟急,腰間一緊,我的手徹底鬆開,可我沒往下落,我的身體向一邊飛去,那隻血腥的狼口與我擦肩而過。它的捕獵再次落空了。

    是一條鞭子纏繞我的腰上。我直直撞進林越懷裡,手抓住了他胸膛前的衣襟才保持住自己不往下滑

    落。林越一隻手抱住了我的肩膀。

    地下已屍體遍地,還剩下八個人在圍攻林越。林越奇詭迅疾的劍法沒人敢再近身攻擊,可我的到來無疑讓林越露出了破綻。那些兇狠毒辣的攻擊全都開始往我身上招呼,而旁邊還有一隻沙狼在伺機而動。真後悔在雲錦城時,怎麼沒讓吳淨把它扒皮抽筋。

    一隻飛爪從我身後突襲,而此時林越的劍正刺進一個人的咽喉里。他的身體瞬間一側,我安然無恙,鼻子卻聞到了新鮮的血氣。他抱著我的手驀然一松但又很快摟緊我的腰身,我偏頭望去,林越的手臂被抓開了一道不知深淺的血口。

    那隻狼又趁機殺氣騰騰地奔來了。

    我用力推他,急叫:「你快放開我!走!」

    「你別說話,別動。」林越說。

    都這生死關頭了,他竟還能保持鎮靜。

    就在那隻兇悍的沙狼把我們兩人都咬進嘴裡時,林越把劍又插、入了一人的胸口,他沒把劍拔、出,而是兩手抱起我快速往後飛掠。

    飛出一大斷距離,他把我放下,問:「有帶匕首嗎?」

    我把袖子裡的匕首拿出來。

    他接過,「你等我一下。」他把匕首咬在了嘴裡。

    那隻屢屢撲空的沙狼已經被徹底激怒,向我們咆哮而來。

    林越竟也向它飛掠而去!

    一人一獸,在空中猛烈相撞,沙狼發出狂暴慘烈的嘶吼。林越和那隻沙狼一起拋進了一旁的樹叢里。

    然後沒動靜了。一時死一樣的安靜下來。

    我陡然跳起身,一怔,低頭,我的腳能行動了。

    「林越!」

    我飛奔過去。

    那片樹叢已被壓倒一大半,沙狼脖子上插著把匕首,已經氣絕身亡,而林越則被那頭狼壓在底下面,我看不清楚他的情況。

    「林越?」

    他沒回我。

    我心頭大震,死了?

    我想去搬動那具狼屍,但太沉重,我又去拖林越的腳想把他拖出來。

    「林越!林越!林……」

    身後殺氣驟至。我放開林越的腳就地一滾,迅速抓起地上一根類似長、槍的尖刺一擲,四個異族男人往後避開些,我迅速起身,抽劍反擊。

    那四個體格剽悍的男人灰褐色的眼珠子冷冷盯著我,一步步逼進。

    我往後退了兩步,站定,眼睛從那四個異族男人臉上掠過。

    還剩下四個沒殺死了。

    他們已圍住我,我已嗅到他們身上血腥的殺氣。

    我第一天習武時,師父告誡: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這個世上想做成任何事都沒有捷徑可走,你跟著為師練武,若想學有所成,那為師教授與你的一招一式,絕不可偷懶懈怠,你想擁有一擊致命的速度,就得付出世人不為所知的汗水艱辛。為師平生最厭惡的是那些想耍花招的人,貪圖一時安逸,殊不知日後遇上敵人時可能付出代價是自己的性命。

    我做到了流血流汗,去追求武學上的精進。只為這一天。

    為了我娘,為了她鬱鬱寡歡的一生。

    誰也不是我,無法感同身受她還在我身邊時我的心境:那時無能幼小的我,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美麗又柔弱的女人在無盡的悲傷絕望中,一點點死去。

    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無論今天過後是生是死,我都可以從過去解脫出來了。

    當我把最後一個異族男人徹底殺死,忽可圖終於出現在我面前。他早已經從幽黑的密林里走出來,一直冷冰冰地注視著,看著他的部下一個個被殺死,卻始終無動於衷。

    我也定定地盯視他。

    這個叫忽可圖的異族男人,曾經是漠北異族最具威望的首領,曾經是離國的心腹大患,他一生最大的戰績,是設伏襲殺了當時離國最著名的將軍簫冷。

    他鷹一般尖銳的眼睛,山一樣不可撼動的身軀依然能震懾敵方,可惜歲月是最無情的東西,梟雄也已到了遲暮之年。

    他的目光像鋒利的刀子逼視著我,說:「你真的是蕭冷親生的?」

    我不說話。

    他舉起一把雪亮的彎刀,獰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父親就是被這把刀殺死的。我把刀捅進他胸膛里,他竟然還能跟我打。蕭冷不愧是個真正的男人,真正的勇士。我看著他血盡而亡,這個英雄終於被我打倒了,那種快感,是一千個一萬個女人的身體也給不了我的。」

    他的眼睛裡露出興奮、野獸般嗜血的光芒,「蕭冷,只有這個離國男人配做我忽可圖最大的對手、敵人,我和他在戰場上交鋒無數回,終究是我贏了他,我親手用我手上的這把刀殺死了他。」

    他的情緒變得異常激動,似乎回到了二十幾年前他最榮光的時刻。

    忽可圖的目光又慢慢回到我身上,神情忽然變得說不出的落寞,流露出英雄遲暮的蒼涼:「可我沒想到蕭冷死後,我竟再也找不到一個令我血脈沸騰的敵手。我一次次殺死跟我搶女人、搶地盤的對手,卻再也沒有這種難以言喻的快感。我找不到對手了。」他的目光如炬:「直到一天我收到消息說蕭冷遺留下一個孩子,已經長大成人,所以我馬上趕來離國,只可惜蕭冷留下來的孩子,卻是個女人。我一生殺人無數,這把刀卻從未殺過一個女人,因為女人只是我的戰利品、發泄物,她們不配死在我的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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