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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4:28 作者: 非黑非白
我問:「你想成親?」
吳淨說:「前幾天我在大街上看見有人成親,好羨慕啊。」
我笑了:「羨慕什麼?」
吳淨說:「這樣我才能感覺到他在乎我。你想想,滿大街的人,他騎著高頭大馬,帶著一群人,八抬大轎地把我娶回家。」
我心想,以蘇由信自負孤高的性情,估計很難做到敲鑼打鼓、被人當熱鬧瞧地抬你進門。
我說:「你跟他時間久了他自然會娶你。」
吳淨笑了笑,眼睛一眨,道:「他若敢負我,我就殺了他,把他的屍體帶回聖雪蓮山,從此再不下山。那裡的雪千里萬年不化,他的屍體永遠不會腐壞,等我老死了,再跟他合葬在一起。」
我說:「你想的真遠。」
吳淨說:「你呢,是你你怎麼做?」
我說:「世事無常,誰知道呢?」
吳淨笑道:「對了,聽蘇由信說你們還是名義上的兄妹,怎就走到一起了?我很好奇呀。」
我納悶,為何好像每個人都知道我和他是兄妹,就像老天給我開的一個好像不帶惡意的惡作劇。
我只有對吳淨說:「哦,這不好控制。」
到雲錦城時,我發現了異樣。城門上豎滿白幡,迎風招展,獵獵作響。等進了城,更是隨處可見的素白,過往行人面容帶著默哀之色,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著白燈籠,街道冷清,不復往日的繁華熱鬧。
蘇由信說:「這是誰死了?」
白相與眉輕皺。
吳淨東張西望,道:「這裡樓房都造得好高呀!」
我問白相與:「去打探一下消息嗎?」
白相與說:「先回宮吧。」
等進了宮,也是滿目的白燈籠。
我和白相與還沒來得及換上宮服,已經有崇明宮的太監來請我們去。
白相與讓羽花帶蘇由信和吳淨去清風宮休息。到了崇明宮,老太監又讓我們去御書房。
進了御書房,我和白相與跪下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父皇正在批閱奏摺,不管何時,只要不是身體抱恙,我見到他時,他都是在批閱奏摺。
我和白相與在地上跪了半響,父皇才抬頭看我們,然後微微一笑:「你還知道回來。」
他說的是白相與,在寶鳴山的這些日子,父皇不止一次打發內官上寶鳴山叫白相與回宮,可無論內官如何百般乞求,白相與一概不理會,吵得他煩了,直接用劍把人轟下山。
父皇說:「這些日子你在寶鳴山上做了什麼?」
白相與平靜答:「父皇一向料事如神,自不用兒臣多言。」
父皇突手一擲,四五本奏摺通通砸在了白相與身上,父皇笑了笑:「朕想聽你親自告訴朕。」
白相與平視著前面,面無表情地說:「啟稟父皇,兒臣鍾情離妃之女。」
如此驚世駭俗的話,他居然像在啟奏一件朝中之事。
我低著頭,心臟撲通亂跳,眼只盯著地面,心想,自古一物降一物,原來降得住白相與的,不是獨一劍這個師父,而是父皇。
「是嗎。」父皇語氣聽來挺輕鬆,他看向我:「你呢?朕最小的公主,你也看上了朕這個兒子?你的七皇兄?」
這在外人看來是多麼荒唐的對話。
而我這荒唐的身世,荒唐的人生,叫我如何開得了這口?我連頭都不敢抬起,甚至心底暗暗希望白相與能夠一個人將這難堪的場面對付過去。
又是七八本奏摺招呼白相與身上,他自巋然不動,我卻一陣心驚。
「你一再忤逆朕的旨意,遲遲不歸,沉溺兒女私情,是否是朕對你太過於寬容?」父皇問。
白相與還是神色鎮靜:「白冷是兒臣此生最為傾心的女子,他日願得為妻,望父皇成全。」
父皇笑了,面上的情緒喜怒難辨,緩緩說道:「相與,朕常告誡你,男兒缺什麼都不能缺少一股傲氣,優柔寡斷成不了大事。但現在看來,你的這股傲氣是過頭了。你的父皇是老了,而你一直順風順水。你以為你想要她她就是你的了?朕眾多兒子裡,偏偏朕只可以依靠你?」
我雙手握緊,驀地生起一股勇氣,抬首說:「請您別責怪他。」
我一出聲,父皇把威嚴又冷肅的目光轉移到我這邊。
我竭力堅定地和他對視。「請您成全我們吧。」這句話打死我也說不出口,我沒有求過他任何事。
對視片刻,父皇又露出笑容,從書桌後走過來,走到白相與面前,拍拍他肩膀,似嘆地道:「真不愧是朕的好兒子,朕的一生之憾,你倒有那個本事做到了。」
白相與脊背中直挺挺地跪著。
我忽然覺得白相與有點孩子氣,是一個年輕的兒子對抗年長的父親時,不經意間露出的孩子氣。這確實稀奇。
父皇俯視白相與年輕不馴的臉,道:「你對朕也有怨言?」
白相與冷淡回:「從未有過。」
父皇俯下身體,摸摸白相與的頭,說:「等朕不在後,你就不用跪任何人了。」
白相與道:「兒臣祝願父皇健康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