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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3:09 作者: 歸齊
    元恪開始慌了。

    那時候她十五六歲了,也懂得一些事情。

    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陶荻。

    她很迷惑,很慌張,很恐懼。但她不敢讓元月知道,不敢讓常舒曼知道,更不敢跟陶荻提及這種擔驚受怕。

    她好像一個插足的第三者,明明很被動,卻背負上了良心的譴責。

    元恪過了相當長一段煎熬的時間之後,忽然想起了王貞。

    王貞正在讀博士,學的是心理學。

    以前她說過,元恪可以找她聊天。

    元恪已經長大了,也會認字寫字了。她不再像小時候面對霍振鴻的時候一樣,不會表達。

    元恪把這些事告訴了王貞。

    她寫了一封信給王貞。

    然後她第一次從王貞那裡聽說,這個世界上有一類人,叫做「慕殘者」。

    常慶是個慕殘者。

    元恪看到「慕殘」二字後,愣怔了很久。

    殘……

    就是她呀……她可不就是個殘疾人嗎……

    一邊是逐漸讓他失去興趣的女朋友,一邊是漸漸成熟還帶有殘缺美感的小姑娘……常慶的感情天平,傾向了後者。

    元恪覺得很噁心。

    很噁心常慶對於她的傾斜。

    斷臂維納斯的雕像很多人會覺得美,元恪不覺得這種美噁心。她獨獨噁心常慶以為的,她所具有的這種殘缺美。

    她給陶荻的備註是「姐姐」,給常慶的備註是「哥哥」。

    有次元月看見了那個備註。

    元恪以為他會打她。

    但元月沒有,他只是眼底有點落寞。

    元月不知道常慶的另一面,他只是覺得,元恪多個人照顧,也挺好。

    元恪想起了元月的落寞。她第一次覺得於心不忍,也許那個備註,已經傷害到了敏感的元月,但他沒打她,只是摸了摸她的發頂。

    元恪把常慶的備註換成了他的原名,給他發了最後一條微信----我聽不見,也不會說話。我的痛苦,在你眼裡居然具有美感?抱歉我欣賞不來。

    而後刪除了聯繫人。

    常慶這件事,逐漸知道的人越來越多。

    常舒曼選擇站在了元恪這邊。她和常慶的兄妹感情,隨著年齡的增長,已經碎得再也拼不起來了。

    元恪還是覺得無法面對陶荻,儘管常舒曼反覆強調這是常慶一人自相情願,與她無關。

    她轉而開始依賴常舒曼。

    常舒曼天不怕地不怕,能為她擋開所有惡意的欺負。

    欺負她的人時常有,元月的態度是----笨死了,別人怎麼欺負你,你再怎麼欺負回去不就完事了!

    元恪從元月那裡,學會了以暴制暴。

    王貞博士畢業後,重新回到福利院所在的C市,進入了人民醫院的精神心理科工作。

    有次元恪突發奇想,她想拉元月去看大夫。

    元月去了。

    王貞告訴元恪----你哥哥有分裂情感性精神病,或稱「雙相障礙」。通俗點講,就是躁鬱症。

    元恪問她能治好嗎。

    王貞說不是一兩天能解決的。

    後來元恪怎麼也沒想到,元月和王貞兩個人好上了。

    她都不知道他們好了一年多。

    她知道的時候,他們直接告訴她,他們準備結婚了。

    元恪先是愣了一會,而後特別高興。

    高興得一晚上沒睡著覺。

    他們結婚的那天,她穿著定製小西裝,給哥哥當了伴郎。

    霍凝姐姐當伴娘。

    最後王貞很偏心地把手裡的花扔給了元恪,氣得霍凝直跺腳。

    元恪隱隱希望能在元月婚禮的時候見到梅玉清。

    她已經不恨她了。

    不恨她不小心讓她雙耳失聰,不恨她當初把她拋棄在福利院。

    她覺得媽媽很可憐。

    作為一個女性,只有被男性選擇的份。

    就像霍振鴻當年猥瑣地捏她屁股,就像常慶病態的喜歡。這些都不是她能選擇的,作為女性,悲哀有時是相同的。

    她覺得她站在女性的角度,已經寬恕梅玉清了,她只是想見見她。

    她覺得,梅玉清可能還在意他們兄妹倆。起碼她上高中以來,每個月都能收到梅玉清給她的生活費。不多,但是每個月都不會遲到。

    但梅玉清沒有來。

    元恪穿著小西服,手裡握著捧花,直到婚禮散場,她也沒有見到梅玉清。

    坐在新郎新娘父母那個位置上的,只有王靜慧院長。

    元恪沒有失望太久,她投入了新的生活。

    她這次不僅有哥哥,還有嫂子。

    她漸漸從嫂子那裡知道了一些關於哥哥的過往。知道了哥哥過去的經歷後,她漸漸能理解他的一些行為和偏激的思想。

    嫂子住進來以後,雖然分走了一部分哥哥的寵愛,但也有效地控制住了元月的情緒,元恪挨打的次數大大減少。

    直到她秉持著「以暴制暴」的一貫思想,把一個倒霉蛋踹骨折被一中開除。

    元月又瘋了。

    整個暑假,她都在忍受他的暴打。

    元月一邊打她,一邊為她找學校。

    八月末,臨近開學,學校的事情還沒有著落。

    元恪已經不關心學校的事了,她甚至想,或許這樣,就能進聾啞學校上學了。她盼這個盼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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