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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3:09 作者: 歸齊
隨後她收拾好書包,準備去食堂吃飯。
元恪從走廊,經過後門的時候,忽然想起前幾天,夏明光他們幾個人,聚在這裡抽菸。
走廊窗台上還殘留著,捻滅煙的黑色痕跡。
她其實情緒不高。
從早上開始,就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形容不出來,只是覺得很壓抑。
她朝著牆踢了一腳,四下無人,這是她一個人的發泄。
李斌給她講題很費勁,這點她知道。其實以前給她一對一輔導的那些老師,給她講題也很費勁,所以她一對一的價格,格外貴。元月的工資,這些年有一半都花在她身上,進了那些輔導老師的口袋。
六中的食堂其實不大,但學生挺多。來得晚了,基本沒剩下什麼。
也就賣包子的那個窗口,剩下十來個包子。
窗口上貼著好多餡,但她不會開口問還剩什麼餡,也不會說自己想吃什麼餡。
每次吃包子都是這樣,指一指包子,再伸出兩三根手指。
食堂師傅抓到什麼餡,她就吃什麼餡,像開獎一樣。
她其實還挺害怕,這些賣東西的發覺她是個聾啞人。
她接受到的憐憫,百分之八十都是來自賣東西的。她其實有點害怕這樣的憐憫。
……
今天對於元恪來說,是情緒不高的一天。
晚上一下了晚自習見到元月,她忘記了夏明光之前嘲笑她像小學生,還是習慣性地把書包甩給元月。
因為情緒不高,她甚至主動伸出雙臂,示意元月抱她。
她覺得很累,需要親人,需要依靠。元月有時候很可怕,但畢竟是她的血親。
夏明光抽菸的時候看見元恪朝那個年輕男人甩了書包,然後非常主動地要求他抱她。
他摔下煙,火星迸在地上,明明滅滅。
夏明光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這股邪火,好像在她說出那句「我超自立的」以後,她就像是給他立了個誓一樣。
他竟然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這閒事,他管到底了。
他打開支付寶的轉帳頁面,打下一句話----
「你又不是殘疾人,為什麼天天要人抱著走?」
-
元恪睡了一覺之後,情緒恢復得差不多了。
這麼多年來,她時常有這樣的時候,但是一陣一陣的,很快就能過去。
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打開螞蟻森林,準備去偷能量。
結果收到一條夏明光的信息----
「你又不是殘疾人,為什麼天天要人抱著走?」
她甚至想出了他打下這句話時候的神情,挑著嘴角,調侃,還有……諷刺。
元恪盯著「殘疾人」三個字,盯了很久。
一直盯到眼睛發疼,有種視網膜在燃燒的錯覺。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殘疾人?」
輸入這句話以後,她很快刪掉,面對手機屏幕上的五筆輸入鍵盤,她愣怔了半天。
她不就是個殘疾人嗎……
她因為聽不見,連拼音都學不會,連26鍵或者9鍵的拼音輸入鍵盤都用不了,只能靠手寫或者五筆輸入。
最後她回覆:「關你屁事。」
……
夏明光把事情想簡單了,也把元恪身上的情況想簡單了。
他以為昨晚發了那麼一句之後,元恪會像上次一樣,彆扭地扭一下,拒絕讓那個男人抱著走,拒絕讓他背書包,然後給他發一條「我超自立的,我不是小學生」。莫名有點可愛。
結果沒等到晚上,他就被狠狠地懟回來了----關你屁事。
元恪今天沒來踹他桌子,只是冷著臉坐在自己位置上。
如果說她昨天只是像以往一樣的情緒反覆,那今天,在看到「殘疾人」三個字以後,心情徹底降到了冰點。
今天也是周五。上周周五,她放學回家被元月一頓暴打,被元月一腳踢在膝蓋上,她膝蓋腫了三天,疼了一個星期。
前有夏明光的「殘疾人」,後有關於上周不好的回憶,她睡過一晚之後,得到的那點小小的治癒感,徹底消失了。
夏明光也意識到,自己又多事了。
他也不知道昨晚哪根腦管搭錯了地兒,非要戳小姑娘痛處。一個好端端的人誰願意被那樣抱著走啊,肯定是她那個「老闆」口味獨特得一批。
再加上他那天晚上在天府酒店,正好碰見她接零活,等於知道她的底細。
正常女的被包了,哪願意搞得人盡皆知,她這是在防備他給她透底啊。他作為十四班唯一一個知道她底細的人,還表現得這麼危險,她肯定以為他在威脅她。
夏明光意識到這點以後,非常自覺地去元恪螞蟻森林裡澆了三次水,給她加了30g能量。
但元恪一整天都冷冰冰的,不願搭理他。
周五,沒有晚自習,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元月已經等在校門口。
元恪這次沒甩書包,也沒讓元月抱著走,她腿已經不怎麼瘸了,自己背著書包,先走在了前面,隨後元月跟上。
如他所願了。但夏明光看到這一幕,忽然覺得自己很不是人玩意兒。
他做得有點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