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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2:14 作者: 醬風魚火
    「我不去。」任苒十分堅決,牙關卻在發顫,不知自己在害怕什麼,「麻煩你幫我提醒他,我給的期限還有一個月。不要以為受傷了就不用守諾,我不會等他的。」

    如果...如果有萬一...她寧願當作他又失約了,至少還有等下去的希望。

    任苒從不知不眠的夜晚是這樣長的。曾經的一幕幕如浮光掠影一般。

    ......開始時那個淺淺的擁抱,他說,「非要這樣你才能明白,可真是笨死了。」......

    ......夏日裡他抱著吉他低吟淺唱,還有那個冰涼的初吻......

    ......滿地金黃中,他將她抱緊,「任苒,記得你說過的,只能喜歡我一個人。」......

    ......她生病時他給的大白兔......

    ......還有高考那日的雨幕中,他說的D大見......

    往事種種,他似乎真的未曾說過一句他的喜歡或是愛,為何在這個充滿變故的夜裡,居然能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情意。

    她大體是個迷糊的人,可並不意味著就不再追究四年前分離那天,她問他到底有沒有喜歡過自己,他還欠著的那個答案。

    是啊,他還欠著,休想一欠再欠。

    清早的時候殷城還是來了。黑眼圈很重,顯然也是一夜未眠,望向任苒的目光中滿滿全是擔憂。

    他嘆口氣,任苒,不管怎樣,先把簽證辦了。

    車內空氣凝重,車子毫不意外地被堵在了高架上,殷城用力握住方向盤,顯然沒了平時的耐心。

    等待的間隙他瞥了一眼身旁的任苒,一臉的木然。他愈加焦躁了起來,這個時候才知言語的蒼白,竟一句安慰也說不出口。

    忽然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劃破了沉默。

    剛才屏幕上閃動著的是一串奇怪的異國號碼,任苒也注意到了,緊緊盯著殷城。見他繃緊的臉色好轉,她腦中的神弦也鬆了,竟然有些眩暈。

    泛白的眼前驀地多了支手機,她疑惑地朝殷城看去,他用嘴型告訴她,「大姨。」

    任苒心中「咯噔」一聲,不就是許寂川的媽媽?

    惴惴地接過手機貼在耳朵上,到底是有些不安的,猶豫地叫了聲阿姨。

    那頭沉默良久,終於深深地嘆了口氣,「如果可以,來柏林看看寂川吧。」一晃四年,那個女聲依舊美若春風,此時卻也難掩疲累,「他的頭傷得不輕,剛剛醒了一會兒,第一句話就是問醫生什麼時候能出院。我想他應該是趕著回國見你吧。」

    怎麼眼睛突然好酸,任苒使勁吸吸鼻子,將淚意逼了回去。

    那頭似是也踟躕了,半晌才又說道,「當年的事...唉,反正我也看透了,他沒有你的日子,確實是一天都不曾快活過。」

    柏林的七月,清晨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懶懶地灑進病房,鮮花鋪了滿滿一室,病床上的男子卻是雙目緊閉,臉色蒼白異常。

    任苒推門而入,怔怔地看著他。他正睡著,這幾天大部分時間都是睡著的,她下飛機時便已聽說。此時頭上纏了一層又一層的紗布,雙頰更是清瘦,顯得剛毅了不少。

    心中一陣酸澀,慢慢地踱到床邊坐下。

    雖早知他脫離了危險,可她還是拗不過自己巴巴地趕了來,終究是放心不下的。

    他睡得那樣沉,眉心卻仍是緊蹙著。

    她記得那時他也是常常這樣蹙著眉,淡淡地瞥自己一眼,「這題型都講過多少遍了。」而後又耐心地一步一步地給解釋著。

    他習慣的表情,習慣的動作,早已深埋在靈魂里。可是許寂川,我們到底是什麼一回事,似乎這些年,只有我不知道原來你也那麼在意。

    病房裡很安靜,安靜得只有他綿長的呼吸,還有牆上的時鐘滴答。

    任苒看了看時間,八點多了,怎麼還在睡。

    睡懶覺其實是她一直與生俱來而且根深蒂固的優良傳統。

    那時的周末,要是與許寂川約了早上的時光,她總要纏著他將定好的時間推遲個一兩個小時。

    可即便如此,她也總是險險地踩著點才出現。每次他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模樣總是一臉的無可奈何,「豬都比你起得早。」

    她不滿地輕輕扯了扯他露在外面的袖子,低聲埋怨著,「豬都該起床了。」

    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任苒回身望去,竟有些想笑。來到這裡一定會遇見的人,這麼快就碰面了。

    對她最初的印象,還是那年她哭得楚楚可憐,一頭撞進許寂川的懷裡。多年以後,那眉眼間依舊顧盼生輝,少了份嬌俏卻更添了似韻味。

    來人顯然對她的存在也並不意外,對她微一點頭,輕輕地將帶來的一袋衣物放下,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便轉身出了門。

    任苒略一踟躕,起身追了出去。

    門外,蘇玉妍好整以暇地抱著手臂,「任苒,好久不見了。」

    任苒微微一笑,的確,好久不見。

    蘇玉妍似笑非笑,「不過...我可時時刻刻都記著你。」

    任苒一愣,神情尷尬起來,畢竟對蘇玉妍而言,也許當年自己才是那個第三者。

    美目往病房中帶了帶,似乎多了幾分淡然和超脫,「你放心,我已經放棄了。守著他這麼多年,卻始終擠不走你,我也心灰意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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