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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0:57 作者: 布丁琉璃
    蕭長寧眼底有淚,抿著唇片刻,才將手輕輕覆在平坦的小腹上,問道:「你告訴本宮,本宮腹中是不是有孩子了?」

    「是的。」沈玹神情坦然,修長乾淨的手掌沿著她的腰線撫摸,最終落在她的小腹上,與她五指緊扣,嗓音柔和了不少,「我們的孩子。」

    「這個月信期未至,本宮早該想到如此……」心中的猜想被證實,蕭長寧面上划過一絲喜色,可很快,這一線高興被深深的擔憂所取代。

    從年關祭祖過後,宮中幾番動亂,沈玹的身份秘密已在蕭桓的猜疑下岌岌可危。而此番她意外有孕,無疑使東廠危如累卵的局勢又蒙上了一層寒霜。一想起方才沈玹和蕭桓在水榭中談話的模樣,又想到蕭桓有些陰沉的面容,蕭長寧更是心慌。

    「所以你才急著要同我分開?」蕭長寧反扣住沈玹的手,「沈玹,你到底同桓兒說了什麼?我腹中的孩兒會給你帶來麻煩對不對?」

    「這是喜事,並非麻煩。至於我的身份,皇上知道只是遲早的事,你要相信我能處理妥當。」沈玹伸手撫去她眼角的濕痕,聲音沉穩可靠,「至於讓你留在洗碧宮,是我和皇上共同的決定。東廠里殺氣太重,女眷也少,廠中番子並不懂得如何照顧孕婦,對你養胎不利。」

    蕭長寧總覺得事情並沒有如此簡單。她怔怔地望著沈玹俊美的容顏,望著他眉宇間殘存的戾氣,問道:「你沒有別的事瞞著本宮?」

    「沒有。」沈玹道。

    「你發誓?」蕭長寧眼角掛著淚珠,惡狠狠地揪著沈玹的衣襟,鼻尖幾乎與他的相抵,認真道,「我給你一次說實話的機會,不管你有什麼苦衷,我都願意和你一起承擔。但是你若騙我瞞我,哪怕是為了我好,將來我也定不原諒你!」

    見她強撐著氣勢,沈玹嘆了聲,一點一點吻去她眼角的淚珠,隨即下移,將炙熱的吻落在她的唇上。蕭長寧心中有氣,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下唇,直到唇舌間嘗到淡淡的血腥味。

    沈玹低低地哼了聲,非但沒撤出,反而像見了血的野獸一般吻得越發熱烈。

    「別哭,長寧。」他在她耳畔低喘,溫柔中夾雜著一絲初見時的狂妄,「我何時騙過你。」

    蕭長寧氣勢洶洶地質問只得到這麼個模稜兩可的結果,她心中一悶,索性躺在榻上用被子蓋住半張臉,轉過身去不見他,仿佛在用背影詮釋生氣。

    「長寧?」沈玹搖了搖她的肩,蕭長寧不理。

    「夫人?」沈玹捏了捏她的掌心,蕭長寧甩開。

    身後傳來一聲低沉的笑,片刻便沒了動靜。蕭長寧擁著被子側躺在榻上,眼珠轉動,耳朵捕捉著身後的氣息,見久久沒有動靜,她也顧不上生氣了,心想:沈玹難道走了?

    又過了一會兒:不會真的丟下自己走了吧!

    再過了一會兒,蕭長寧終於忍不住了,一骨碌翻身坐起,喚道:「沈……」

    而後愣住了,張揚俊美的東廠提督正屏氣凝神地坐在榻邊,朝她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來。

    原來他一直沒走!蕭長寧登時氣結,又羞又窘,直起的身子又倒回榻上,背對著不願見他。

    沈玹知道她若是真見不到自己了,怕是又該著急,便也脫了皂靴和外袍,與她並排躺在榻上,從身後側身摟住她的腰,鼻尖嗅著她發間的清香,低啞道:「不生氣了?」

    良久,蕭長寧悶聲道:「生氣呢。我知道你瞞了我事情。」

    沈玹只是更緊地擁住了她,炙熱的唇在她頸項處輕吻,慎重道:「我這一生也許坐盡惡名,唯獨你,我不願傷及分毫。」

    蕭長寧心中一動,心裡的氣已消了大半,只餘下若有若無的惆悵,像是果糖,甜絲絲的,又夾雜著酸。

    她在沈玹的懷抱中動了動,轉身回抱住他強健的腰肢,臉在他的胸口拱了拱,隨即在他心口處不輕不重地張嘴咬下,罵道:「混蛋。」

    沈玹竟低聲承認:「我是。」

    日落黃昏,阿朱熬了熱騰騰的水晶蝦仁粥,配上一碟子醪糟鴨信和牛肉脯,沈玹同蕭長寧一同用了膳,伺候她梳洗完畢,便靠在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沒過多久,蕭長寧便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在沈玹懷裡尋了個舒服的角度,昏昏欲睡,不多時便發出綿長安穩的呼吸聲。

    夜色悄然席捲大地,期間宮婢貼心地給殿內燃了燭火,罩上燈罩,又悄聲退下。沈玹一直未睡,只望著懷中蕭長寧安靜的睡顏,眼神在跳躍的燭光中明暗莫辨。

    良久,他在蕭長寧微微張合的唇上一吻,這才緩緩抽回手,披衣下榻。

    打開洗碧宮的大門,深沉的夜色鋪天蓋地而來,料峭的夜風捲起沈玹的披風,在燈火下盪開一抹暗色的弧度。

    沈玹迎著火光,眸中的溫情褪去,又恢復了往日的冰冷氣勢。他按著刀站在獵獵風中,下頜微抬,冷然望著洗碧宮外嚴陣以待的百餘名東廠番子。

    番子們俱是一身暗黑色武袍,見提督出門,忙整齊下跪。番子們正要開口請安,沈玹卻是沉沉抬手,示意他們噤聲。

    蕭長寧在睡覺,他不願吵醒她。

    「廠督,錦衣衛已率先行動。」方無鏡亦是一身黑武袍,用紅繩扎著護腕,朝沈玹一抱拳道,「屬下們都已整裝待發,全憑廠督吩咐。」

    沈玹點點頭,問道:「廠中犧牲的幾個弟兄,可安葬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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