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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0:57 作者: 布丁琉璃
今夜,蕭長寧睡得很沉,到了清晨時卻是忽的一陣心悸,猛然驚醒。
窗外天色未明,沈玹已不在身邊,伸手一摸,被褥早已冰涼,顯然是起床許久了。
奇怪,還未到卯時,他去了哪裡?
正疑惑著,冬穗匆匆提燈進來,見到蕭長寧披衣坐在榻上發呆,不由一怔。
僅是一瞬的遲疑,冬穗便擱下琉璃燈,拿起榻邊的斗篷裹在蕭長寧身上,低聲道:「殿下,方才沈提督從宮中捎了口信回來,說是廢太后……薨了。」
第56章 決絕
蕭長寧知道廢太后遲早得死, 但沒想到這麼快這麼突然。
她睡不著了,躺在榻上輾轉反側。錦衣衛至今群龍無首,太后又死了,壓在蕭桓身上的兩座大山轟然倒塌,從今往後,這位年少的帝王當如蛟龍出水, 再無可束縛他的力量。
作為皇帝親姐,她該為弟弟感到高興, 可又止不住隱隱擔憂。她擔心蕭桓太過年輕氣盛, 矯枉過正, 會如斷了線的風箏失去方向。
晨起下榻,她心事重重地穿戴整齊,直到早膳過後才見沈玹一身提督蟒袍,按著刀從庭前穿過。
他一邊走一邊側首同身邊的方無鏡交代些什麼,直到見到了廊下候著的蕭長寧,眉宇間的戾氣才消散些許, 揮手屏退左右,大步朝她走去。
兩人簡單地擁抱了一番,蕭長寧命冬穗將膳房裡熱著的雞茸粳米粥呈上來, 這才與沈玹一同進屋。
她在沈玹身邊坐下, 雙手環著他的腰肢問道:「昨夜幾時的事?」
沈玹知道她是在問太后的事, 便道:「約莫四更天時, 越瑤夜巡時發現她已死在水牢之中, 連夜呈報了皇帝。」
像這種大事, 是需要錦衣衛和東廠一同審查處理的,也難怪沈玹半夜匆匆趕往詔獄。
「是被嚴刑逼供而死的麼?」蕭長寧聽到了『水牢』兩字。她並未去過那種地方,但聽過它的可怕之處,心中除了仇人已死的隱隱快意之外,更多的是對天子的擔憂。
任用酷刑,非明君所為。
「並不全是因為酷刑。」沈玹的一番話讓她的繃緊的心稍稍放鬆了些許,「水裡太冷,她熬不住,便咬舌自盡。」
蕭長寧從他懷中抬起頭,伸手撫了撫他帶著涼意的唇,問道:「桓兒沒有為難你罷?」
沈玹一怔,隨即笑了聲,如春風消融積雪,低聲道:「擔心我?」
「桓兒向來扮豬吃老虎,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定是傷筋動骨的大動作,我自然擔心你。」蕭長寧吻了吻他的下巴,「誰叫,本宮喜歡你呢。」
沈玹眸色微深,話題朝著奇怪的方向扭轉:「昨夜舒服些麼?」
蕭長寧一噎,眼裡的柔情蜜意全化作了惱怒,起身離他遠些,抱臂氣鼓鼓道:「同你說正經事呢。」
沈玹欺身湊近她,手托起她的下頜,帶著不容反駁的氣勢道:「是你先撩我的。」
蕭長寧拿眼瞪他,沈玹反而在她眼睫上落下一個輕吻,「東廠勢力根深蒂固,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他現在根基未穩,動不了我。且他有愧於你,到底要顧忌幾分的。」
蕭長寧心中一動,面上仍冷漠道:「他若真顧及我,當初就不會將我當做籌碼隨意送人了。」
「我並非是為他辯解什麼。」沈玹握住她的手,繼而眉頭一擰,「不過,錦衣衛倒是有大動作。」
自從霍騭死後,錦衣衛南鎮撫司和指揮使的職位一直空缺。蕭長寧想了想,問道:「你要將自己的人安排進錦衣衛?」
「上次已在兵部安插了人,這次錦衣衛卻是動不了了。」沈玹道,「原想扶植越瑤統領錦衣衛南北鎮撫司,但今晨聽皇上的意思,顯然並不想提拔越瑤。」
「他知道越瑤與本宮交好,自然不放心用她,應該會另擇一名心腹。」蕭長寧對弟弟的帝王權術了如指掌,猜測道,「他不能動你,便提拔錦衣衛來制衡,只是不知道誰有幸能成為新的指揮使?」
「其中人選我已知曉。」接觸到蕭長寧訝然的目光,沈玹勾起嘴角,附在她耳邊低聲道,「看著我作甚?東廠番子總不是吃白飯的。」
也是,東廠番子遍布天下,哪會有沈玹不知道的消息?
見沈玹目光不太友善,蕭長寧卻對未來的錦衣衛指揮使愈發好奇,問道:「你告訴我,新的指揮使會是誰?」
「溫家的二公子。」沈玹目光一凜,嗤笑一聲緩緩道,「晉陽侯世子溫陵音。」
「溫陵音?有些耳熟。」
正巧冬穗端著熱粥和早膳上來了,蕭長寧便動手給沈玹布菜。忽然,她想到什麼似的,手中盛粥的動作一頓,猛然抬起頭來道:「那個十六歲斬殺倭寇首領,十八歲平海亂,鎮守南疆五年戰無不勝的溫少將軍?」
蕭桓竟是將這麼一尊煞神從南方召回京師了?
沈玹頷首,面上並無憂懼的神色,反而露出幾分饒有興致的、陰涼的笑意:「我已許久不曾活動筋骨,但願這溫家小子不會讓我失望。」
蕭長寧擰眉:「雖然溫家忠義勇猛,名聲一向不錯,但我依舊有些擔心。」
「南疆偏僻,待溫陵音快馬加鞭趕回京師也該是開春之後的事了。」沈玹擁住蕭長寧,與她耳鬢廝磨,氣息交纏,「現在,皇上怕是有更頭疼的事要處理,分不了心。」
一大早,蕭長寧就被沈玹弄得面紅耳赤,推了他一把,羞惱道:「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