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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0:57 作者: 布丁琉璃
「娘娘!」霍騭眸光一寒,眼中迸射出前所未有的殺氣。
他狂奔向前,一邊躲過蔣射的箭矢,一邊飛身撲倒梁太后面前,抱起她道:「沒事罷?」
梁太后面色煞白,一隻手擦破了皮,鮮血汩汩淌下,不知是斷了骨頭還是脫臼。她咬著牙,額間滿是歲月刻下的痕跡,顫聲道:「腳……動不了了。」
梁太后和霍騭都知道,在這種時候,腳動不了了意味著什麼……
「我背你。」霍騭立即道。
梁太后決然地攥著霍騭的手,厲聲道:「霍騭,你快走!哀家決不能讓你落在他們手裡!快!」
「怕是晚了。」
隨著一個沉穩的嗓音傳來,四周火把通明,番子們整齊的腳步聲傳來,迅速向前,將霍騭一行人團團圍住,隨即又自動分開兩條道,露出了不遠處沈玹高大的身影。
沈玹剛經歷了一場廝殺,刀刃還未歸鞘,上頭仍有血跡,不用想也知道這些粘稠的血液是出自哪些人的身體。
「霍指揮使和娘娘不用著急,宮裡的雜魚已被本督清理乾淨,你們倆,誰也走不了。」沈玹走到火光下,眉骨連著眼角的地方濺著兩滴血珠,像是兩顆硃砂,卻不顯得陰柔,反而平添幾分壓迫感極強的煞氣。
霍騭額角青筋凸起,露出幾分猙獰之色,緩緩拔刀道:「很好,只是不知道沈提督離開蕭長寧的時候,有沒有把她身邊的『雜魚』也一併清理掉呢?」
聞言,沈玹面色微變。
霍騭哈哈大笑:「那就看看她和娘娘之間,誰的命更硬一些吧!」
奉天殿內,皇帝和皇后率先離席,宴會已經到了尾聲,赴宴的權戚陸續散去,唯留滿桌杯盤狼藉。
蕭長寧端起填餡藕夾和八珍膾肉,輕輕放在殿外的白玉雕欄上,朝盤腿坐在雕欄上值守的林歡道:「還未用膳罷?這個給你。」
有好吃的送上門,林歡自然是很開心的,忙用並未受傷的右手拈了一塊藕夾塞入嘴中,兩頰鼓鼓的,眼睛彎成月牙道:「好吃!謝謝夫人!」
蕭長寧笑了聲,問:「你的手好些了麼?」
「好多了。」林歡道,「拿東西吃不成問題。」
蕭長寧望向階前佇立的兩個宮婢,繼而問道:「那打架呢?」
林歡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塞著滿嘴的食物含混道:「對付這些小魚小蝦,足夠啦。」
蕭長寧點點頭,隨即也學著林歡的模樣坐在白玉雕欄上,朝階下的兩個宮婢喚道:「冬穗,夏綠,你們過來。」
「殿下有何吩咐?」
冬穗很伶俐地小跑過來,夏綠垂著頭跟在她身後,臨近了才緊張地喚了聲:「殿下。」
蕭長寧微微側首,望著夏綠不甚自在的模樣,良久道:「你也跟了本宮五年了,有些事不必藏著掖著。夏綠,你可否有話要對本宮說嗎?」
夏綠肩一抖,將頭埋得更低些,十指扭在一起。
冬穗覺察出了氣氛不太對,聲音低了些,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夏綠她怎麼了?」
蕭長寧抬手,示意冬穗不要插嘴。她沒有給夏綠緩衝的機會,直接開門見山道:「廢太后被幽禁在慈寧宮的消息,可是你告訴霍騭的?」
「殿下,奴婢……」夏綠咬著唇,唇上的齒痕浮現出蒼白的痕跡。
蕭長寧繼而道:「太后的所在是個秘密,本宮只告訴過你一個人。你前幾日才向本宮套出了這個消息,今日霍騭便來劫人,巧合得不像是個巧合。」
夏綠眼睛一紅,右手下意識握住了左手的袖子,哽聲道:「殿下,奴婢從未想過要背叛您。」
蕭長寧將她的小動作收歸眼底,眼底的笑意漸漸淡去。她籠著袖子起身,繞著夏綠走了一圈,然後忽的攥住了她的手腕。
夏綠吃痛,右手一松,一柄出鞘的匕首便從她的左袖中跌出,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啊!」一旁的冬穗萬萬沒想到夏綠竟然藏了兇器,驚叫一聲道:「來人……」
林歡倏地起身,單手掐住夏綠的脖頸,不稍片刻,她便張大嘴難以呼吸,漲紅的臉上呈現出痛苦的神色。
「林歡,先放手,本宮有話問她。」
見蕭長寧神色凝重,林歡只好鬆開手,將夏綠摔在地上。
夏綠跌倒在地,捂著喉嚨嗆咳不已,清麗的臉上滿是淚痕交錯。
除夕的熱鬧消弭,唯有檐下的紅燈籠還不知疲倦地亮著。蕭長寧蹲下-身,拾起地上的匕首,抬眼看向涕泗橫流狼狽不堪的夏綠,「你帶著匕首來,是想殺本宮?」
夏綠捂著喉嚨,說不出話來,只能拼命搖頭。
「本宮一直覺得奇怪,為何太后總是對我的行動了如指掌?到了東廠,這種被人監視的感覺便越發強烈,一開始,本宮以為是沈玹手裡的番子在暗中監視,後來才發現不是。那日太后和霍騭逼宮,虞雲青劫持本宮,保護本宮的番子死了十之八九,可你一個弱女子竟然毫髮無損地活了下來,從那時起,本宮便起疑了。直到前兩天夜裡,你悄悄向本宮打聽太后的下落,我便更是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所以,她索性將計就計,向夏綠透露太后下落,再讓沈玹守株待兔,等著霍騭自投羅網。
計謀雖然成功了,但被人背叛的滋味並不好受。
蕭長寧嗤笑一聲,心中瀰漫著幾分悲哀,緩緩道:「現在再說什麼『本宮待你不薄』的話已是多餘,不如直接些問,你是太后的人還是霍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