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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0:57 作者: 布丁琉璃
蕭長寧從未見過那樣深邃的一雙眼,深得好像能將她整個人吞噬。
「沈玹,你這是……在做什麼呢?」蕭長寧眼中泛著濕潤的光澤,映著茫茫大雪,如此問道。
「在吻你。」沈玹毫不避諱,直白得令人心慌,不知是受慾念的影響,還是因為烈酒入喉,一向低沉的嗓音帶著幾分暗啞,問,「你討厭這樣嗎?」
「不……」或許是酒意上頭,或許是承受不了沈玹如此熱烈直白的索吻,蕭長寧只覺得渾身熱得慌,思維像是凝滯般,找不到宣洩的出路。她怔愣地抬手,纖細嫩白的指尖帶著墨痕,輕輕撫上自己濕潤的唇瓣。
那裡還仿佛殘留著他的溫度。
蕭長寧輕輕甩了甩腦袋,暈暈乎乎地問:「本宮只是不明白,沈提督什麼也不說就做這種事,會讓本宮覺得很疑惑……」
沈玹單手捧著她的臉,拇指拂過她緋紅的臉頰,沉聲道:「你想讓我說什麼?」
蕭長寧咬著唇看她,眼中泛著迷濛的水霧,低聲道:「有些話,若是你水到渠成地說出來,我便開心;若是你為了迎合我而勉強說出來,即便我聽到了我想聽到的,我也不會開心……沈玹,你明白麼?」
沈玹皺眉,似乎在思索她這番話的含義。
蕭長寧調開視線,忽然倉促地笑了聲,吸著鼻子軟軟道:「本宮有些醉了,胡言亂語的。如若方才的話讓你困擾了,便當做沒聽見罷。」
蕭長寧向來不勝酒力,喝了一杯烈酒,身上的熱度被冷風一吹,便起了幾分寒意,眼皮也仿若墜鉛,又沉又困。她搖搖晃晃起身,還未站穩,就被沈玹一把摟入懷中,打橫抱起。
「慢些慢些,沈玹!」蕭長寧縮在沈玹懷裡,紅著眼睛道,「本宮頭暈。」
沈玹簡直拿她沒法子,依言放緩了步伐,帶著笑意的嗓音從頭頂穩穩傳來:「既然酒量這麼差,就不要同臣一起附庸風雅了。」
蕭長寧有氣無力地哼哼,「好啦,本宮知道自己很無用。」
沈玹嘴角一勾,不置可否,只抱著她出了亭子。繞過迴廊時,他說:「雖然不知道殿下在擔憂什麼,但殿下的問題,我會好生想通透。現在,先送你回房休息。」
以後,雪,本督陪你賞,酒,本督替你喝。而你,只需要像現在一般永遠陪著我……沈玹凝望懷中微醺的蕭長寧,如此想道。
誰也不曾知道,他心中的執念早已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悄然生長,泛濫成災。
沈玹殺伐一生,並不明白這種執念,亦是愛念的化身……
蕭長寧醒來的時候,已是黃昏時節了,窗外光線昏黃,雪霽初晴,又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揉著太陽穴起身,冷不丁看到榻邊的身影,愣了愣,方道:「原來你還在這啊。」
沈玹背對著她坐在案几旁,正用乾淨的棉布擦拭刀刃,聽到她起身的動靜,也不轉身,只專注於手上的活計,低聲道:「暖爐上熱著雞湯,起來喝一點。」
蕭長寧仍是睡後懵懂的模樣,慢慢地『噢』了一聲,問:「今日,你不用領著番子出門監察麼?」
沈玹放下擦拭得雪亮的細刀,答道:「天大雪,給他們休了半日假。」
蕭長寧仰身倒在榻上,抱著棉被滾了一圈,悶悶道:「偷得浮生半日閒,算是暴風雪前的寧靜罷。」
沈玹知道她指的是月底的太廟祭祖之事,不由輕笑一聲,放下刀刃回首問道:「殿下害怕嗎?」
「有你在身邊,害怕倒不至於,就是有些緊張。」蕭長寧趴在榻上看他,眼睛黑亮黑亮的,說,「本宮還從未見過這般大場面呢。」
沈玹似乎並不滿意這個回答,慢慢曲起一條腿,右手撐著膝蓋道:「殿下可還記得當初教你防身招式時,臣告誡過殿下什麼?」
蕭長寧回想了一番,答道:「不要輕信任何人。」
「不錯。這世上除了你自己,眾人皆不可信。殿下太過於相信臣了。」沈玹嘴角上勾,但眼神卻是出乎意料的認真,緩緩道:「所謂的強大,只是因為我比尋常人更懂得取捨。」
「什麼意思?」
「成大事者,都是殺掉該殺的,捨棄該捨棄的,才會坐上這由累累白骨築起的高台。殿下遲早有一日會明白的。」
他眼中蘊藏著昏暗的光芒,折射出清冷的刀光,仿佛又回到了她出嫁之時,他那渾身浸透血氣的模樣。在一場混戰到來之前,沈玹總是顯得這般威嚴而強大,仿佛站在萬人之巔,只允許世人以螻蟻之姿仰望。
蕭長寧沉思了片刻,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她忽而坐起,認真道:「月底祭祖,本宮會同你一起前往。」
沈玹似乎早料到如此,並不做評價,只問道:「那必定是一段危險的行程,殿下可想清楚了?」
「祭祖陷阱重重,的確危險,但本宮留下來只會更危險。」蕭長寧頓了頓,繼而分析道,「東廠作為天子隨侍,祭祖之時必定傾巢而出,那麼東廠廠內便成了全京師防備最松的地方,本宮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留下來,危險不說,還極有可能成為你的累贅。若是回洗碧宮,又難免落入太后的掌控,思來想去,只有跟著你最安全。」
沈玹眼波一動,笑道:「殿下何時這般聰明了?」
「你就別取笑我了。」蕭長寧穿好衣物鞋襪,下榻走到沈玹身邊跪坐,「你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