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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0:57 作者: 布丁琉璃
林歡嘴中含著糖塊,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再閃避,很快化格擋為進攻,出招快如閃電,連劍光都化為了殘影!梁幼容神色微變,連連敗退,竟是再無還手餘地。
蕭長寧看得心驚肉顫,若不是梁太后的面色著實過於難看,她簡直像拍手叫好!
不遠處的梅樹下,觀戰的沈玹眼睛一眯,沉沉道:「夠了,林歡。」
林歡收到命令,騰身躍起,一劍斬下,竟是將梁幼容手中的薄劍攔腰斬斷。梁幼容失了武器,連連後退數步,穩住身形,握劍的右手被震得發麻。
風停,殘紅遍地,梁幼容注視著林歡,良久方平靜道:「我輸了。」
說罷,她拾起地上的斷劍,與林歡對抱一拳以示尊敬,便沉默著退回梁太后身邊。自始至終,她都沒有一絲不甘,也毫不氣餒,倒頗有幾分寵辱不驚的女將風範。
梁太后折了幾朵紅梅放在茶包中,用沸水燙過,語氣不善道:「沈玹,你可滿意了?」
「梁姑娘驚鴻之姿,身手卓絕,若非手下留情,林歡是勝不了的。」沈玹漠然地說著客套話,約莫是目的達成,他也不再久留,抱拳道,「臣還有公務在身,便不打擾娘娘雅興。」
「慢著。」梁太后喚住沈玹,手指捻著茶盞吹去浮末,淺抿一口,方冷聲道,「蔡豐落馬,兵部上下連坐倒台,沈提督似乎坐不住了,急著要往兵部填充人馬。但哀家得提點你一句:兵部事關國脈,不是什麼人都能染指的,尤其是……」
梁太后眼一眯,吐出兩個字:「閹人。」
寒風拂過,暗香浮動,沈玹長眉一壓,緩緩綻開一抹嘲諷的笑,語氣沉聲道:「彼此彼此。東廠侍奉天子,為主分憂是臣之本分,倒是娘娘莫要忘了:後宮不議政事。」
說罷,他道了聲「告辭」,不理會太后陰晴莫定的神色,轉身離去。
蕭長寧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梅園深處,心中湧出一股莫名的崇敬之情:這個男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勢狂妄,偏生又叫人拿他無可奈何。
咔嚓——
一聲瓷器碎裂的脆響驚破了蕭長寧的思緒。她聞聲望去,只見太后竟徒手捏碎了茶盞,溫熱的茶水四濺,在石桌上暈開一團深色的水漬。
「太后娘娘!」蕭長寧佯裝驚呼,掏出帕子要給太后擦拭手指,卻被她一把推開。太后眉間皺起溝壑,若有所思地望著蕭長寧道:「哀家有一事覺得蹊蹺。你作為哀家議和的籌碼嫁去東廠,以沈玹的性子,怎麼可能讓你好好的活到現在?長寧,你到底瞞了哀家什麼!」
她這是在沈玹那裡折了面子,所以拿自己撒氣?
蕭長寧思緒轉動,笑道:「沈玹的想法,哪裡是我能猜得透的?不過,他倒是說過他不殺無用之人,我這樣的身份,即使是死了也威脅不了任何人,所以懶得殺罷。」
「無用之人?」梁太后咀嚼著這一句,忽然輕笑一聲,眼角眯起細密的紋路,道,「依哀家看,長寧有用得很吶。」
蕭長寧拿不準她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是覺察到她與沈玹的交易了?
「太后……」
「行了,不必說了。」
她還未說完,太后便伸出一隻塗有丹蔻的手來,打斷她道:「年底太廟祭祖,你也一併跟著去。就在蕭家的列祖列宗前好好反思一下,你蕭長寧,究竟對不對得起自己身上這『長寧長公主』的重擔。」
被沈玹這麼一擾,梁太后也沒有了賞梅的雅興,起身對梁幼容道:「哀家累了,扶哀家回慈寧宮。」
蕭長寧起身,福禮而跪道:「長寧恭送太后娘娘。」
直到梁太后走遠了,宮婢冬穗才向前來攙扶起蕭長寧。蕭長寧搭著冬穗的胳膊起身,將白眼翻到後腦勺,隨即拍了拍膝蓋上的碎雪站直,朝著沈玹離去的方向快步走去,淺杏色的狐狸毛斗篷隨風揚起,捲走一路梅香。
一刻鐘後,慈寧宮內。
大宮女玉蔻燃了暖香,梁太后陰沉的神色稍霽,對跪坐在一旁整理斷劍的梁幼容道:「沒有用的廢物丟了便是,哀家會找把更好、更鋒利的替代。」
梁太后像是在說劍,又好像是在借劍喻人。梁幼容一頓,隨即丟了殘劍,端正道:「是。」
「玉蔻,來給哀家捶捶腿。」梁太后今日似是很疲憊,銳利的眸子裡顯出幾分滄桑老態。沉吟片刻,她又對侄女道,「幼容,今日東廠的氣焰你也瞧見了,此等佞臣不除,實乃國之不幸。哀家為了梁家和先帝殫精竭慮大半輩子,終究是老了,這剷除奸佞,匡扶新君的重任,從今往後還得交到你們這些年輕人手裡…幼容,你不會令哀家失望的,對吧?」
「臣女定將竭盡所能,為太后娘娘和陛下分憂。」
「很好,很好。」
梁太后滿意地點頭,眼中閃過一抹陰涼的笑意,「從今往後,你要聽哀家的話,別忘了你父親對你的囑託。」
宮門外。
蕭長寧躬身鑽入溫暖馨香的馬車,望著裡頭端坐的東廠提督盈盈一笑:「本宮就知道,你會在此等候。」
沈玹不動聲色地往身側挪了挪,給她騰出位置來,手肘擱在車窗上,勾起嘴角道:「只是順道接殿下回府。」
蕭長寧坐在他身側,雙手攏在斗篷中,笑吟吟道:「順道也行,本宮開心。」
沈玹側首望著她,深沉狹長的眼睛裡滿是戲謔的笑意:「殿下何事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