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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0:57 作者: 布丁琉璃
說到這個『寶貝』,蕭長寧忽的回想起一個細節:當初她向沈玹坦誠弄丟了他的『寶貝』時,沈玹的表現似乎似乎是驚訝大過憤怒……都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對於每一個太監來說,那可是比命還重要的東西,沈玹怎會那般無動於衷?
蕭長寧越想越心驚,揉搓著滿身的雞皮疙瘩低聲道:「蒼天!他到底想做什麼?」
正想著,眼前一道黑影閃過,蕭長寧猝不及防嚇了一跳,驚叫一聲道:「誰?!」
「殿下莫慌,是奴婢。」冬穗亦被她嚇了一跳,端著銅盆,裡頭的水險些被潑出,小聲道,「奴婢見您許久都未出來,擔心您身體不適呢!」
說著,冬穗放下銅盆,跪在地上替蕭長寧整理衣物。不經意間碰到蕭長寧的手,冬穗驚道:「殿下,您的手怎麼這般冷?可是著涼了?」
蕭長寧這才發覺自己的指尖都快凍麻了。她搓了搓僵冷的手,哈了口氣,方披衣站起,搖頭道:「沒事,興許是過來的時候風有些大。」
冬穗不疑有他,忙道:「奴婢去把那件淺杏色織金的狐裘斗篷給您取來。」
蕭長寧心不在焉地點頭,扶著圓桌緩緩坐下,將冰冷的指尖浸在溫熱的水盆中,呆了半晌,連袖口險些被浸濕都未曾察覺。
冬穗很快取了斗篷給蕭長寧披上,又點了一盞琉璃燈,提著燈盞將蕭長寧送到對面的寢房去。
誰知才開了門,便見燈火闌珊的廊下站著一條修長高大的身影。
蕭長寧又是一驚,定睛一看,方知是沈玹。
他站在那兒,明滅的燭火打在他的側顏,給他過於冷峻的面容鍍上了一層暖意,唯有一雙狹長鋒利的眼睛,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淵似的,顯得晦暗莫測。他只穿著單薄的裡衣,披著一件寬袖的玄黑色袍子,半散著長發,像是一尊從暗夜中誕生的神祗,高大而又威嚴。
在蕭長寧複雜的目光中,沈玹緩緩走來,對躬身一旁的冬穗道:「你退下。」
冬穗用眼神詢問蕭長寧。
蕭長寧定了定神,低聲道:「你先下去罷,本宮有沈提督照顧。」
主子發了話,冬穗這才道了聲『是』,將琉璃燈盞遞給蕭長寧,自己福禮退下。
沈玹在蕭長寧面前站定,眸色幽深,頎長的身影如同一片雲翳遮來,將她徹底籠罩。
蕭長寧定定地望著他,鬢角垂下的髮絲在冬風中飄起又落下,她只喚了聲:「沈玹……」語氣欲言又止,似是疑惑,似是忐忑,又夾雜著更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沈玹『嗯』了聲,自然而然地將燈盞從蕭長寧手中接過來,沉聲道:「回房。」說著,他轉身走在前頭,替蕭長寧引路。
燈影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見蕭長寧依舊待在原地,沈玹回首道:「殿下身子弱,如此站在夜風中,當心又著涼了。」
兩人誰也不曾道破玄機,仿佛方才撞見的一幕只是夢境。
蕭長寧踩著沈玹的影子前行,怔怔地望著沈玹寬闊挺拔的背脊,身體的寒意消散了不少,仿佛有他在的地方連寒風都被阻擋。
到了寢房門口時,蕭長寧忽然頓住,又喚了聲:「沈玹!」
沈玹仍保持著提燈推門的姿勢,側身回首,燈影鍍在他英俊的臉上,一半明亮,一半晦暗。
蕭長寧裹著淺杏色的狐狸毛斗篷,俏麗的下巴隱在絨毛中,墨發披散垂下腰際,幼嫩的白與極致的黑交相輝映,美麗非常。她望著他,眼睛裡仿佛又有了六年前的神采飛揚,認真地問:「沈玹,我們的盟約可還算數?」
風無聲而過,帶著寒梅的清香,燈影綽綽,鋪了滿地的橙光。
沈玹知道她在擔心些什麼,忽的笑了聲,說:「在殿下未毀約之前,永遠算數。」
蕭長寧的一顆心從泥淖中直衝雲霄,她長鬆了一口氣,彎腰撐著膝蓋,像是經歷了長途跋涉的旅人般疲憊道:「太好了!」
沈玹等了半晌,只等來她這麼一句『太好了』,不由地抬眼看著她,意有所指道:「殿下沒有別的話問臣?」
「沒有了。」蕭長寧神情輕鬆,緩步向前,抬頭仰望著沈玹的眼睛,明艷一笑道,「因為,本宮已經聽到自己最想要的答案了。」
只要與沈玹的盟約還算數,只要還能繼續並肩站在他身邊,那麼他是太監抑或不是,又有何區別呢?蕭長寧在意識到自己對沈玹的心意之時,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現在這個結果算是喜憂參半,不會更糟糕了。
沈玹不點破,她也就不道明。這麼多年,沈玹都瞞過來了,只要她不說,這個秘密就會永遠沉入歲月的長河中。
「本宮不會毀約的。」蕭長寧燦然一笑,說:「永遠不會。」
她一笑起來,真是滿世界的燈火都會黯然失色。沈玹覺得自己心中有什麼堅硬的東西慢慢消融,唯有她的一顰一笑紮根抽芽,緩緩綻開花來。
他低低嗤笑了一聲,伸手撫了撫她細嫩的臉頰,沒有過多的言語,也不表態,只在轉身的一瞬,嘴角輕輕地勾起弧度。
雲翳散去,月光傾瀉,寂靜的夜,在緩緩搖落的月影中悄然而逝。
第二日,蕭長寧應約去了慈寧宮,一是例行請安,二則是替蕭桓見一見他未來的皇后。
今日天氣晴好,梁太后正在梅園中賞梅。
先帝偏愛紅梅,故而這梅園種下的俱是百來株殷紅似血的紅梅,遠遠望去如晚霞散布,與殘雪映襯,美得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