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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0:57 作者: 布丁琉璃
    「別別別!」

    傳聞中被記上無常簿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蕭長寧倒不怕沈玹殺她,只是擔心自己的清名受創,情急之下直起上半身身,伸手捂住了沈玹的簿子,軟聲懇求:「別寫上去。若是你這簿子讓旁人瞧見了,本宮豈不是成了眾人的笑話?」

    沈玹捻著鼠須細筆,似乎勉強鬆口的樣子,沉聲道:「那,殿下該如何補償本督?」

    「借別人的,還你一個新的『寶貝』……」

    沈玹根本就不聽她說完,抬筆揮墨:「某年月日,長寧……」

    「好,本宮不提這個!」蕭長寧死死地捂住他的無常簿,著急道,「那你說,你想要本宮怎麼做?」

    「很簡單。」沈玹道,「搬回本督的寢房,貼身服侍本督三月。」

    蕭長寧微微瞪大眼,不可置信道:「你讓一個長公主做你的侍婢?」

    「還要同睡,侍婢可爬不上本督的床。」沈玹幽深的眼睛盯著她,如此說道。

    風吹落簌簌的雪花,炭火發出噼啪的脆響,蕭長寧猶豫了一瞬,慢慢縮回手。

    沈玹將她的猶疑和忐忑收歸眼底,望著她微微緋紅的耳尖,肅然道:「殿下可知,東廠如何處置那些拿了不該拿的東西的罪人?」

    蕭長寧搖了搖頭,心想本宮不想知道呢……

    沈玹已經說出口:「將其手腳砍去,挖眼割舌,做成人彘,使其不能再拿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能再看非禮之物,不能再說不該說的話。」

    「本宮答應就是了,做什麼說得如此嚇人。」自知拗不過沈玹,蕭長寧軟軟地瞪了他一眼,微紅著臉說,「不過,本宮從未伺候過別人,沈提督可別指望本宮能做得多體貼。」

    約莫是覺得被沈玹牽著鼻子走有失長公主的威儀,她又小聲補上一句:「你們東廠折騰人的法子真多。」

    沈玹只是平靜地合上簿子,輕輕勾起嘴角道:「若是真想折騰你,長公主殿下是沒機會抱怨的。」

    他微微張嘴,指了指自己的舌。

    蕭長寧忙閉緊嘴,仿佛真會有刀子來剜自己的舌尖似的。但她性子鬧騰,沉默了片刻便忍不住了,問道:「沈玹,你真的應承我了?」

    沈玹反問:「我像是會出爾反爾之人?」

    「不是,只是覺得不太真實。若放在三個月前,本宮絕對想不到自己會與東廠同仇敵愾。」蕭長寧彎了彎唇,眼中的謹慎和忐忑已消散不見,說:「本宮會幫你的。」

    「還是那句話,殿下什麼也不用做,還如往常那般,替本督穩住皇上便可。」沈玹淡然道,「這很重要。本督不想未喪命於外敵之手,卻死於同盟內鬥。」

    他此話言外有意,蕭長寧自然聽出來了,頷首道:「本宮明白。」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蕭長寧心中雀躍無比,她需回去好生準備一番,做好萬全之策來應付接下來的三個月。

    蕭長寧起身,朝門口走了兩步,又回首佇立,問道:「沈提督,你會保護好皇上的,對吧?」

    沈玹沉吟了片刻,抬眸注視她,只說了句模稜兩可的話:「我會保護好殿下。」

    雪霽初晴,天光乍泄,滿世界都覆蓋了一層溫柔的銀白。

    沈玹負手站在廊下,望著蕭長寧的背影閃進對面的南閣中,這才繃不住揚起嘴角,露出一個張狂的笑來。

    他朝廊下臥眠的黑犬吹了聲口哨,命令道:「過來!」

    黑犬不明所以,搖著尾奔了過來,卻被沈玹一把按在地上。

    「汪!」黑犬拼命扭動身子掙扎,沈玹卻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笑到雙肩發顫,仿佛方才故作的沉靜嚴肅都在此刻盡數瓦解,按著黑犬笑得直不起腰,斷斷續續低沉道:「你這餓死鬼投胎的畜生,怎麼什麼東西都敢吃!」

    如此生動恣意的笑容,眉目飛揚,哪裡還像平時那個陰鷙的東廠提督?

    這一日,沈提督和長公主隔著半個庭院,各自在自己房中會心一笑。

    籠絡心上人的第一步:假裝結盟,蓄意靠近,達成!

    過了兩日,蕭長寧果然搬去了沈玹的房間。

    她故意遲了幾日,顯得自己並不猴急。沈提督也淡然等了幾日,看她還能躲幾天。

    雪化這天入夜,沈玹公務歸來,沐浴更衣後推門一看,便見燈火燦然中,蕭長寧一身藕粉色的新衣,梳著整齊的髮髻,戴著他先前贈送的金釵和玉飾,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幾邊練字。

    見到沈玹歸來,她輕輕地擱了筆,神情有些侷促,滿頭的金釵珠光輕顫——那樣華麗堆砌的釵飾,也只有戴在她的頭上才不會顯得艷俗。

    但沈提督是意識不到自己審美俗氣的,他只覺得今日的蕭長寧分外好看。

    燭火搖曳,蕭長寧抿了抿唇,眼神從沈玹冷峻端正的容顏上掃過,落在他身後的雕花門扇上,又從門扇轉回,落在他按著細刀的修長指節上。

    良久的沉默過後,沈玹解了披風搭在木架上,大步跨過來,在蕭長寧對面坐下,欣賞她漂亮的行楷。

    氣氛正微妙之時,沈玹突然放下染墨的宣紙,找了個話題:「臣一直想問,長公主因何厭惡太監?」

    蕭長寧輕輕『啊』了一聲,似乎疑惑做殺人沾血生意的東廠提督為何會對此事感興趣。半晌,她坦然道:「我七歲那年的冬天,連著下了大半月的雪,城外凍死了很多人,父皇於太廟設下祭壇為民祈福,我們姐弟倆留守洗碧宮,在那最冷的一個夜晚,洗碧宮的掌事太監瞞著病榻上的母妃假傳聖旨,將年幼的我和桓兒騙去了宮外,關在了御馬監的雜物房中,在無邊的黑暗中凍了一天一夜才被找到,太醫說若是再晚上半日,我和桓兒都會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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