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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0:57 作者: 布丁琉璃
沈玹頓了頓,陰涼的目光掃視群臣,最終定格在兵部尚書蔡豐的身上,冷然笑道:「自然是,他幕後的主子就躲在這百官之中。」
此言一出,群臣譁然,蔡豐駭得面無人色,臃腫年邁的身形不住發抖,後背一團深色,竟是被冷汗浸透了衣裳。
朝中切切嘈嘈紛論不斷,太后顯然有所顧忌,試圖轉移話題:「沈玹,你可知構陷朝臣是何罪?」
方無鏡翹著蘭花指玩弄小刀,陰柔一笑:「太后娘娘不聽供詞便斷定廠督構陷,未免太過偏頗。還是說,太后您在害怕什麼?」
梁太后喝道:「大膽!這金鑾大殿什麼時候輪得到你這個奴才說話!」
方無鏡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霍騭盯著地上那半死不活的刺客,滿目殺氣道:「沈提督昨日抓的刺客,今日才想著來興師問罪,著實太過奇怪。因中間相隔一天,即便有供詞,也不排除被動了手腳或是屈打成招的可能,望陛下明鑑。」
沈玹氣定神閒道:「並非本督在動手腳,而是這名刺客嘴硬得很,本督只好輾轉將他的髮妻和幼子請到東廠大牢中,這才讓他鬆了嘴,供出幕後真兇。這一來一回花費一整夜,故而遲了些。」
有妻子作為軟肋,難怪這名高價請來的刺客鬆了嘴,供出了買兇人。
霍騭目光一寒,兩腮咀嚼肌鼓動,在心裡暗罵了一聲:蔡豐這個廢物!
方無鏡抬腳,狠狠地踩在刺客的手背上,刺客頓時慘叫一聲,狼狽地抬起滿是血污的臉,用沒有了牙齒的、漏風的嘴發出垂死之音,朝蔡豐拼命喊道:「蔡大人……蔡大人救我!」
刺客含著血,聲音雖然微弱,但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何況他從百官之中一眼認出了蔡豐,顯然是熟人,若說他們毫無瓜葛,怕是傻子都不會相信。
蔡豐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臣冤枉!太后明鑑,皇上明鑑!」
不見棺材不掉淚。
沈玹朝方無鏡使了個眼色。方無鏡會意,從懷中摸出一份帶血的罪狀,交給殿前侍立的宦官轉呈。
那宦官接了認罪書,卻並未呈給小皇帝,還是直接送去了太后手中。
梁太后看完罪狀,自知蔡豐是保不住了,當即沉吟不語。好在蔡豐本來就是個繡花枕頭,即便折損了也沒什麼,就當是白送給沈玹的大禮。
「從上個月起,便不斷有江湖高手混入京師,且在混入城中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顯然是有人暗中籠絡了他們。經東廠督查,發現這些高手都被安排在城西的一座幽靜別院中,而別院的主人,正是兵部蔡大人。」
方無鏡嘻嘻笑道:「太后和錦衣衛若是不信,儘管派人去查。」
朝堂一派肅然,唯有蔡豐哆嗦著匍匐於地,發出絕望的抽噎聲。
氣氛正凝重著,蕭桓不住地拿眼去瞥簾後的太后,沒有什麼主見地問道:「依太后所見,這買兇殘害重臣的罪,該如何判呢?」
小皇帝這話算是坐實了蔡豐的罪名。
梁太后不語,霍騭代為答道:「當廷杖五十,革職流放。」
方無鏡不平道:「這也罰得太輕了!」
沈玹伸手,示意方無鏡噤聲。他面色不動,從容道:「那便開罰罷。」
沈玹的神情實在是太過平靜,平靜得反常,他不惜當堂質問,又怎甘心草草收場?梁太后心中隱隱不安,總覺得沈玹還留有後手,等待時機發起致命一擊。
按禮,廷杖官員需錦衣衛執刑,東廠提督監刑。
沈玹坐在殿外的太師椅上,手撐著太陽穴,目光陰沉地看著蔡豐被扒去官袍,如待宰的豬羊般面朝下縛在長凳上,露出他肥厚的後背。
行刑的錦衣衛執杖而立,一杖落下,蔡豐發出如殺豬般的慘叫。
兩杖落下,皮肉被猛力擊打的脆響迴蕩在金鑾大殿,所有人的心跟著一抽,仿佛那重棒是落在了自個兒身上。
六杖七杖,蔡豐的後背高腫,隱隱滲出血來,慘叫由盛轉衰。
到了三十杖,蔡豐已是無力哀嚎了,整個後背連同肥碩的臀部,俱是一片皮開肉綻。
四十杖,血肉橫飛,蔡豐垂著腦袋沒了聲響,身體隨著棍棒的落下間或抽動,空氣中彌散著難聞的屎尿味。他竟是失了禁,出氣多進氣少。
行刑的人換了兩撥,錦衣衛的每一棍都毫不留情面,使了十成十的力度。這五十杖打下來,蔡豐即便僥倖不死,也該一輩子癱著了。
沈玹涼涼一笑,眸子倒映著滿宮的銀裝素裹,寒氣逼人。他知道,霍騭壓根就沒想讓蔡豐活下來,而是要藉機打死他滅口,一了百了。
五十棍打完,蔡豐徹底沒了聲響,不知是死是活,很快被人連人帶凳子拖了下去。階前濺著斑駁的血跡,襯著屋檐上的白雪,顯得觸目驚心。
小太監提了一桶水潑在階前,唰地一聲衝去血跡和污穢,漢白玉的石階又恢復了往日的光潔。
監刑完畢,沈玹起身,坦然迎著百官懼憚的目光踏入大殿。
「該罰的也都罰了,沈提督可滿意了?」太后冷然道。
沈玹掃視群臣,緩緩道:「太后莫急,臣還有一事未向陛下稟奏。」
蕭桓忙道:「沈卿請講。」
「蔡豐所收買的那些江湖刺客,個個都身手不凡,出價自然也都不便宜。大小十餘名高手加起來,少說也得黃金百兩,再加上安置這些刺客的宅邸和開支,花費更是數不勝數。試問蔡豐一介兵部侍郎,俸祿微薄,何來這麼多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