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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0:57 作者: 布丁琉璃
    蕭長寧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劍刃與沈玹的脖子上。

    他說話的時候,脖頸處有什麼陰影上下滾動,像是……喉結?

    然而未等她看清,沈玹抬手整了整衣襟,將玄色的衣襟拉攏了些許,遮住那一團可疑的陰影。

    蕭長寧裝作什麼也沒看見,小聲道,「本宮不想習武,也不喜歡血腥的生活。至於本宮的安危,當由你沈提督負責才對。」

    沈玹目光灼灼地望著她,而後輕笑一聲,「我說過,殿下,不要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連你也不可信麼?」

    「連我也不可信。」

    長空寂寥,雲淡風輕,帶著微微的寒意。蕭長寧望著手中微微顫抖的木劍,良久不語。

    與其說是牴觸習武,不如說是害怕自己會被沈玹馴服。是的,她害怕自己終有一日會成為他們中間的一員,從此過著刀劍舔血、搬弄風雲的骯髒生活。

    似是看出了她的憂懼,沈玹清冷低沉的嗓音打破沉靜,「臣讓殿下習武,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自保。如果可以,臣也希望今日所授的招式,殿下永遠都不要有用上的那一天。」

    身穿提督蟒袍的沈玹凜然不可侵,黑色官帽下,長眉入鬢,有著非同尋常的、凌厲的美。他微微垂首,鬢角兩條玄色的垂纓墜下,似笑非笑道,「畢竟長公主的這條命寶貴著呢。你若出了什麼意外,朝堂短暫的平衡被打破,到時候受苦的可是皇上。」

    冷靜下來,蕭長寧氣已消了大半,低著頭睫毛微顫,悶聲道:「本宮並無惡意,沈提督莫要想多了。」

    「那麼,明日讓蔣射教你騎射?御馬能助你逃命,不可不學。」

    「那個總是一言不發、面色陰沉的蔣公公?!」

    一個沈提督已是禍害,再來一個冷麵修羅蔣射,她約莫會瘋。

    這回蕭長寧真的要哭了,可憐兮兮道,「沈提督,你可饒了本宮罷。」

    見她示弱,沈玹眼中寒霜消散些許,笑道:「若是長公主不喜蔣射,想讓臣來教也行。只是臣近來有幾樁大案要處理,怕怠慢了殿下。」

    「不會的,不會的。」蕭長寧忙不迭擺手,「沈提督有空便來,沒空不來也可。」

    蕭長寧嘴上客客氣氣,心中卻瘋狂祈願,巴不得沈玹公務纏身,一輩子都不來才好。

    正想著,青龍役役長方無鏡從大門匆匆而進,在階前單膝跪拜道:「提督大人,抓到刺客了。」

    沈玹目光沉了沉,朝蕭長寧點了點頭,示意道:「今日到此為止,長公主請自便。」

    蕭長寧望著沈玹大步離去的背影,長舒一口氣,宛若死裡逃生,軟綿綿地躺在廊下的長椅上,渾身酸痛,累得一根手指也不想動彈。

    不過,方才東廠又抓到了什麼刺客?

    多半是頂著『刺客』名義的宿敵罷。東廠這群跗骨之蛆,最擅長做這種栽贓陷害、公報私仇之事了。

    胡亂想著,一個聲音小心翼翼地於身後響起:「長公主,您沒事罷?」

    回首一看,卻是宮婢冬穗。

    「本宮像是沒事的模樣麼?快來給我捏捏腰背,疼死啦。」蕭長寧無力地瞪著戰戰兢兢的小宮婢,哼道,「方才我被沈玹欺負,你也不知道來幫忙。」

    冬穗又委屈又難過,低著腦袋給她揉捏,「殿下,您知道沈提督是什麼人的,奴婢賤如草芥,哪敢去招惹他呀。」

    「主憂臣憂,主辱臣死,懂麼?」蕭長寧恨鐵不成鋼,「下次他再逼我習武,你就說我有痼疾,經不起折騰。」

    冬穗忙不迭點頭。

    「對了冬穗,本宮問你個事兒。」

    「殿下請說,奴婢知無不言。」

    蕭長寧強撐著坐起身子,左右四顧一番,確定無人,這才壓低嗓音問道:「你說太監淨身之後,還會有喉結麼?」

    第13章 棄子

    「喉結?」

    冬穗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平滑的頸部,想了想,方回道:「若是成年之後才淨的身,應該是有喉結的罷。」

    蕭長寧回想了一番自己初遇沈玹的那一年,他應該也就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難道他是那個年紀才淨的身,所以會有喉結?

    不對。那時候沈玹不是因犯錯才從司禮監貶下來做雜役的麼?可司禮監是何其重要的肥差,若是剛剛進宮的新太監,怎麼也輪不到去司禮監當差呀!

    換句話說,沈玹從司禮監貶來洗碧宮時,應該已是進宮多年了。

    往前推算幾年,他最少應該是十三四歲淨的身,這么小的少年,會有如此明顯的喉結麼?

    「殿下?殿下?」身後的宮婢輕輕喚了喚她,疑惑道,「您在想什麼呢?殿下不是一向討厭閹人嗎,怎麼今日對這事感興趣啦?」

    蕭長寧回神,敷衍道:「沒什麼,隨口一問罷了。」

    滿心的疑惑得不到紓解,蕭長寧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眼眸一轉,對冬穗道:「你去打聽一下,看越瑤回來了不曾?」

    冬穗微微訝然,「殿下是說,北鎮撫司的越撫使?」

    「不錯。若說現在還能幫本宮一分的,除了她還有誰?」蕭長寧起身,熟料牽扯到酸痛的肌肉,又悶哼一聲倒回長椅中,有氣無力地哼哼,「謹慎些,別讓東廠的番子察覺。」

    冬穗正色道:「奴婢曉得。」

    東廠校場以西有座重兵把守的監宮殿,過殿中三重鐵門,便可見一延伸至地底的入口。從入口往下行幾十級台階,陰森潮濕之氣撲面而來,乃是一座龐大的東廠地底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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