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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0:57 作者: 布丁琉璃
    因為沈玹的眼神太過鋒利,身邊的大黑犬又獠牙森森,即便他長相英俊,蕭長寧依舊只感覺到了窒息般的壓迫。

    感受到眾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蕭長寧幾番深呼吸,也顧不得尋貓了,戰戰兢兢地將自己的手交到沈玹掌中。

    和沈玹狂妄冷硬的面容不同,他的手掌倒是十分溫暖有力。

    「你我並無親眷,婚宴從簡,直接送你去新房。」沈玹如此說道,牽引著蕭長寧踏著紅毯前行。

    「不,等等……」

    蕭長寧話未說完,一名東廠番子不知從哪裡現身,朝沈玹下跪稟告道:「廠督,那叛賊不肯招供,該如何處置?」

    沈玹的腳步沒有絲毫停留,嗓音冷且帶著殺意,「按規矩,點天燈。」

    所謂『點天燈』,乃是東廠慣用的一種酷刑:將罪人扒光衣物,從頭至腳纏上浸透硝油的布條繃帶,裹成『人粽子』後將其掛在高高的木架上,然後分別從腳底和頭頂點火,火焰在硝油的作用下竄天而起,伴隨著被燒者的慘叫,是為『點天燈』……

    蕭長寧指尖發顫。

    一日未食,加上擔驚受怕,又撞上以狠厲聞名的東廠提督處決叛徒的現場,她眼前一黑,朝前踉蹌了一步。

    沈玹下意識扶住她。

    「長公主!長公主!」耳畔傳來宮婢們細碎的嗚咽聲,「嗚嗚,公主她暈倒了……」

    其實,蕭長寧只是眩暈了一瞬,但她乾脆將計就計,假裝自己未曾清醒。

    只因這東廠太過惡名昭著,在未摸清對方底細和脾性的情況下,蕭長寧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沈玹,乾脆選擇裝暈。哪怕人中都快被掐爛了,她愣是忍著疼沒吱聲。

    頭頂,方無鏡陰柔的笑聲傳來:「廠督,都說了您這小嬌妻膽子小的很啦。」

    「讓開。」沈玹發話。

    接著,蕭長寧感到自己的身軀騰空而起,未等細思,已落入一個結實溫暖的懷抱中。

    「!!!」蕭長寧震驚:沈玹?他要幹什麼!

    沈玹徑直抱著蕭長寧,面沉如水地走向新房,偏生方無鏡等東廠一干番子還在鼓掌起鬨,口中喊著:「廠督大人威武!」

    蕭長寧呼吸一窒,只覺得一顆心因害怕緊張而急促鼓動,幾乎要撞破胸膛。鳳冠金流蘇下,她的臉白了又紅,睫毛微顫,裝暈裝得心驚膽戰,唯恐被懷抱著她的沈提督看出破綻。

    沈玹徑直將她抱進了布滿紅綢喜字的廂房,有太監請示道:「提督大人,可否要請御醫前來?」

    「不必,本督自會照料。」沈玹答得很乾脆,說話間已踹開房門,將蕭長寧平躺著放在了鋪了喜被的繡床上,又吩咐道,「打盆冷水過來。」

    冷水?!

    蕭長寧知道,但凡是熬不住受刑中途昏過去的人,都是用冷水潑醒的!不成,自己精心準備了大半日的紅妝,可不能毀在一盆冷水之下……

    蕭長寧眼皮下的眼珠飛速轉動,正猶豫著要不要嚶嚀一聲假裝醒來,卻聽見門扉吱呀打開又合攏,沈玹的腳步聲遠去了。

    他走了?

    蕭長寧小心翼翼地抬起一隻眼皮,透過額前金流蘇的縫隙打量四周。

    本朝有黃昏成親的習俗,在路上折騰那麼久,此時已是暮色初臨的昏暗之際了。屋內燃著幾對大紅喜燭,光線朦朧溫暖,床榻前的案几上象徵性的擺了幾盤桂圓紅棗和喜糖酥,空蕩而靜謐的房間內,並沒有沈玹的身影。

    蕭長寧如獲新生,猛地從榻上爬起來,撩開額前的流蘇環顧四周。這應該是休憩用的寢房,也是蕭長寧和她那位太監駙馬的『洞房』,分為內外間,用帷幔和雕花擺設架隔開。高大的木架上擺了幾件值錢的彩瓶和玉雕,其餘皆是堆砌著整齊的卷宗,收拾得整潔乾淨,好在並無什麼奇怪陰毒的刑具。

    一想到刑具,蕭長寧又有些哀戚起來,身體殘缺人多有些怪癖,尤其是閹人之流。也不知那個沈玹會如何對她,若是痛快一刀倒也受得住,她最怕的就是被這群閹人慢慢折辱了……

    正胡思亂想,屋外有腳步聲由遠及近,蕭長寧心中一緊,忙撲上床躺好,偽裝成未曾醒來的樣子。

    剛躺下不動,門再一次被推開,沈玹去而復返。

    蕭長寧聽到了水流攪動的聲音,不稍片刻,腳步越來越近,沈玹在床邊停下,蕭長寧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

    然而下一刻,一條冰冷濕潤的帕子蓋到了蕭長寧的臉上。

    帕子浸了冷水,將蕭長寧的額頭連同口鼻一同蓋上了,看起來像是死人臉上蓋住的白布

    沒多久,蕭長寧感覺呼吸有些許困難。

    她覺得自己若再不醒來,就可以蓋著這塊帕子一同入殮下葬了。

    「咳咳……」蕭長寧嗆咳一聲,扭頭掙開濕帕子,悠悠轉醒。

    正對上男人深邃狹長的眼眸。

    「醒了。」沈玹用的是肯定的語氣,帶著些許促狹之意。

    蕭長寧將帕子攥在手中,侷促地坐起身子,飛快地掃視了沈玹一眼,又低下頭,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娘子。

    沈玹僅僅是按著膝頭往榻邊一坐,便將『東廠提督九千歲』的凌寒與狂妄展現得淋漓盡致。

    蕭長寧低著頭打量沈玹平擱在膝頭的修長的手指,發現他朱紅婚袍的袖口裡竟然穿著一件玄青色的武袍,袖口的護腕有些磨損了,一看就知道是臨成婚之前匆匆套上婚服的,連裡頭的舊衣裳都沒換掉,做樣子也做得太敷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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