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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0:21 作者: 南風音
其人如玉,溫潤沁脾,風過疏林朗。
其人若仙,白衣絕塵,謫居隱人間。
乍一看,這品相實在與爾虞我詐、烏煙瘴氣的朝堂格格不入。
走近再觀,其人消瘦修長,一襲雪白深衣袂揚,玉冠束髮,劍眉斜飛,杏眼泛光,眸底似有星辰大海,朱唇點絳,春風含笑,一股儒雅書生的氣息撲面而來。
惋惜的是,老天似乎就是見不得世間有如此完美之人,偏讓他右腿殘疾,故而他無論走到哪裡都拄著一根特製的龍權杖。
他便是那個亂世聞名的南齊白衣雅相韓鈞。
見呂玄進來,韓鈞唇線輕揚:「我等你很久了。」
他的語氣中完全沒有對身為一國之君的呂玄的敬重,更完全沒有懼怕的意思,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地目中無人。
更加奇特的是,呂玄似乎對此也沒有任何異議,只是走到了書桌後坐下,扶額一嘆,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梅妃的事都處理好了。」
呂玄這話這不像是問句,倒更像是肯定句。
「這點事若處理不好,我只怕也不用再出現在這裡了。」
呂玄揉眉心的動作一滯,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涼薄一揚,未做回應。
「一個跟了你近三十年的女人死了,你當真一點感覺也沒有?」
呂玄聞言又抬頭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若真是如此兒女情長的人,那我今天恐怕也不會坐在這裡了。」
字字句句針鋒相對,刀光劍影,這君臣相處模式也是夠奇特。
站在桌邊的人也並不理會呂玄的回擊,轉而問道:「看你面有悲色,難道說到了這個時候,你竟對晏陽生出了憐惜之情,顧念她是你的女兒了?你既從來都只當她是棋子,現在又何必虛情假意在這裡哀嘆。」
呂玄聞言抬頭,見韓鈞一臉君子雅笑看著他,那盛著星辰大海的眸底卻分明泛著諷意。
呂玄那雙大小眼不懷好意地一眯,似笑非笑道:「那你呢?論起來你也算是她的親哥哥,難道你就對她一點兒都不心疼?」
韓鈞把頭一偏,不知看向何方,眼角餘光瞥著呂玄清冷道:「她有很多冷血無情的哥哥,但唯獨沒有我這一個,我算她哪門子的哥哥!」
呂玄聞言笑曰:「我想要天下,為此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而你想證明你自己,不想輸給梅晏清,為此你也捨棄了你本該擁有的身份和地位。從這一點上來講,我們父子倆還是挺像的,不是嗎?」
韓鈞的背突然僵了一下,繼而面部線條變得更冷了,斜眼看呂玄,語氣平靜卻又蘊含怒意道:「我並沒有承認你,不要在那兒自說自話!」
呂玄連忙擺手認錯:「好好好,算我失言,我道歉。」
見呂玄毫無誠意地沖自己嬉笑著,韓鈞咬牙壓下自己的怒火。
此時,政事堂和樞密府同時來人,都說有事要稟報。
第390章 飛蛾撲火(下)
樞密府報,派往南楚救援的齊軍在進入南楚前便遭到了楚軍的伏擊,鎩羽而歸;駐守臨湘的齊軍遭南楚聯合義軍重重圍困,形勢嚴峻,樞密府請示,是否要再派兵去救。
呂玄還沒從得到南楚的美夢裡醒來,轉眼就又失去了對南楚的控制,故而大怒,斥責樞密府選的都是什麼無能的兵將。
樞密府的人也委屈。其實他們都知道,南楚大勢已去,無法挽回了,但呂玄不願放棄到手的肥肉。
當日收到聯合義軍起事的軍報時,樞密府是在緊急情況下調集的援軍,各軍協調工作沒做好,後勤保障也沒做好,且齊軍是勞師遠征,而楚軍卻是以逸待勞,再加上齊軍畢竟對南楚的地勢、環境不熟悉,如此不吃敗仗就怪了。
韓鈞從旁勸誡呂玄,叫他先不要發火,聽完政事堂的奏報再怒不遲。
政事堂報,東吳世子日前向各國發出國書,通告東吳國主錢柊病逝。
另外對大齊,新任東吳國主,亦即從前的東吳世子還另附了請罪書一份,言明因重孝在身,暫不宜婚娶,故提出與晏陽公主的婚事容三年守孝期滿之後再議。
「什麼!」
呂玄大怒,一把奪過國書,一目十行快速閱過之後,又一把將國書扔了出去,嚇得來報的臣子皆不敢抬頭,韓鈞讓他們先下去了。
呂玄在殿內暴躁地來回踱步。短短一月間,他不僅失去了對南楚的控制,而且吞併東吳的計劃也落空了,氣得他抬手一掃,就將案上的物件都掃了個乾淨。
韓鈞卻是格外地冷靜,說道:「有什麼可怒的,我早就告誡過你,凡事不宜操之過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偏不聽。」
呂玄回頭看了他半天,然後又氣呼呼地一屁股坐了回去。
「那韓相有何高見?」呂玄單手耷拉在桌邊斜仰著頭看向他問。
韓鈞白了他一眼,而後望向窗外道:「湘州行動那樣齊整,可見事前一定經過了周密計劃和詳細部署。若我猜得不錯,這定然又是司過盟的手筆,他們應是老早就布下了這步棋,只不過一直在等行動的時機。」
呂玄大小眼一眯,語帶憤怒不甘道:「是我大意了,以為慕家那小子被楚天承和九門牽制,應當沒工夫顧及我們才是。」
韓鈞又白了他一眼:「你和楚天承一樣,都太小看他了。回想一下這幾年來,中原和慕家父子哪一次危機不是靠他的才智方得以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