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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0:21 作者: 南風音
    他有種強烈的感覺,這個人會成為他們所有人的希望,能助他實現為藍霖報仇的心愿。

    一旁歐陽烈看著慕榮的樣子,心裡說不出的難受,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安慰他,不如說任何安慰的話都是多餘。

    明劍和陸羽面面相覷,誰也沒有插話,因為顯然這不是他們應該插話的場合。

    此時,杵在門口的秦蒼終於轉過身遙遙看著,難得擺出一副正兒八經的嚴肅臉一字一句道:「剛才大伙兒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是陳述句,不是問句。

    慕榮瞥了他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隱忍,搭在膝蓋的拳欲緊還松,終是無力地耷拉下了五指,悶聲應了一個字:「嗯。」

    秦蒼的眉頭倏地皺了一下,追問:「那你接下來打算如何。」

    慕榮那隻耷拉在膝蓋上的手好似又要捏個拳,卻終究只是試探了一下就又鬆開了,然後他的嘴角牽起了一個極為苦澀勉強的弧度,似憤怒又似自嘲地說了三個字:「不如何。」

    「懷霜……」

    歐陽烈張口喊了一聲,似乎想要說什麼,卻終究還是沒能開口。只是,他臉上滿是擔憂,還有濃重的歉意,似是在為沒能幫到慕榮而心意難平,良心難安。

    慕榮聽出了他的擔憂,抬頭沖他轉瞬即逝地笑了一下,同時沖他輕輕搖了搖頭,算是告訴他:我沒事。

    然後,他又看了一眼杵在門口的秦蒼,終於下地穿鞋,然後走向門口,錯身而過的剎那,他也給了滿眼擔憂的秦蒼一個轉瞬即逝的淺笑,沉而輕地說:「放心,我清醒著呢。」

    然後,他的臉色又迅速苦了回去,立在廊檐下沉默望天,那背影看上去猶如負著千斤重,就連他周身似乎也瀰漫著悲傷而沉重的氣息。

    歐陽烈忍不住也抬腿跟了出去,屋內三人便很自覺地沒有去打擾門外的三人。

    歐陽烈也學慕榮的樣子仰望陰霾的冬日天空,蹙眉垂眼頗為傷感地勸道:「懷霜,你不要太悲觀,我相信老夫人和二郎他們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秦蒼不知何時已靠到了一旁的廊柱上,看著陰霾的天色映襯得慕榮更加陰沉的苦瓜臉,微眯的狐狸眼中閃過莫名的心思。

    本來他不打算說什麼,也知道說什麼都是多餘,可他到底還是沒能狠下心,低低地說道:「慕公天生富貴相,眼下的困局只是暫時的,他一定能平安渡過此劫,你不要太過憂心。」

    乍聽此言,慕榮一時沒反應過來,可這話在他腦中盤旋了一圈,他竟好似立刻覺察出什麼來,猛地看向秦蒼,眼神也帶了幾分凌厲的質問意味,仿佛是在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秦蒼卻立刻又恢復了他那副欠揍的浪蕩無羈,沖慕榮聳了聳肩:「別多心,我沒有你想像得那麼聰明,我只是猜測,慕公既然那麼堅持,甚至可以說是固執地選擇那樣做,想來一定是有他的考量,而我們能做的就是相信他的抉擇,僅此而已。」

    慕榮又將信將疑地看了他半晌,確定從他臉上確實看不出什麼,這才作罷。轉頭一想,也對,司過盟暗中相助並提供錦囊密策之事,除了他們父子和司過盟的人,這裡應該再無人知曉才對,而且司過盟的人做事也不會這麼不靠譜。

    誰知讓他這麼一驚,秦蒼就又將他那欠揍獻寶的無賴本性拿了出來,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沖慕榮抱怨道:「難得我這麼挖空心思地想要討好你,結果你就是回報我的,蒼天哪,這還有沒有點人性了!要不說你是個悶葫蘆呢,太不解風情了,就你這冷淡孤僻的性子,也就四娘能忍你了,這要換了旁人,只怕早把他給『休』了!」

    歐陽烈聞言立刻向他砸去一個狠狠的白眼,那意思就是在怪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然而,慕榮卻是難得地苦笑了一下,聽了秦蒼的話,他也覺得頗為對不住劉蕙,喃喃道:「確實,委屈玉貞了,希望她來世能找個更配得上她的如意郎君吧。」

    秦蒼連連擺手:「還是算了吧!以她那外柔內剛的性子,我看她下輩子,下下輩子都還是會來找你的。」

    這一點,歐陽烈倒是頗為贊同,在一旁也不住地點頭。

    慕榮左右各瞟了一眼,緊繃的臉部線條倒是終於放鬆了一些,似乎他們這麼短暫一鬧,沉重的氛圍也褪散了不少,身後三人都感覺空氣的壓迫感沒那麼強烈了。

    又靜了片刻,方聽秦蒼才又開口:「從昨夜到現在,你都沒合過眼,我知道你必是睡不安穩的,但就算是閉目打個盹兒也好,你必須得休息。」

    慕榮陰霾的臉色像是終於有了活氣,沖秦蒼感激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接受了他的建議。當然,至於要不要做以及能不能做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沉默了半晌的歐陽烈此時也終於上前一步,與慕榮並肩遙望天際,一臉悵然道:「懷霜,還記得兩年前你在燕州時對我說過的話嗎?」

    歐陽烈仿佛又想起了痛失歐陽葵的悲傷過往,說到這裡竟哽咽了一下。

    慕榮轉頭看向他,卻仍是默然不語,仿佛是在等他接下來的話。

    歐陽烈很快便抑住了悲傷,頓了一下方才轉頭看嚮慕榮,伸手搭上他的肩滿面真摯道:「我知道你一定恨不得現在就插上翅膀飛回大梁,但世伯重傷在身,別說長途奔波了,就連下地行動都困難,就算你生性面無表情,我也知道你一定在自責,可是懷霜,事情再緊急,若是身體垮了,那其他一切就都是空談了。二郎雖也向來不善表達,但我能看得出,他是很敬重珍視你的,定然也不願看到你這樣折磨自己。還有老夫人和四娘,她們若是看到你如此不愛惜自己,必定也會難過心疼的。就算是為了他們,你也得好好保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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