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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0:21 作者: 南風音
白崇情況稍微好點,衣裳下傷口已做了包紮,從外表看是看不出什麼的,不過明顯也是一副精氣神嚴重不足的病態,也不是休養這一天兩天就能好的,可要強如他顯然就算是強撐也絕不可能認慫。
眾將齊聚,首先當然要先分析總結一下長河谷一役。
白崇最是憋不住話,率先開口道:「這還有什麼可說的,這兩年來陛下對你的態度轉變我們都看在眼裡,但我怎麼也想不到,他竟會做出暗通竘漠、製造假軍情這種事來!」
白崇說話的架勢,就好似恨不得當面揪住楚隱的衣領質問他為何要這麼做。
蘭寧卻道:「蘭某以為,此事不可能是陛下所為。」
蘭寧,字和正,出身將門世家,與慕榮、秦蒼、楊慎、璩華等也不過僅只普通的同僚之誼,平日裡不吭不哈的,一副與世無爭、不屑權貴的清淨安寧,卻偏偏自然透出一股「士為知己者死」的風骨。
要說禁軍當中與他關係最為要好的,那自然要屬驍騎右軍將軍藍霖。
藍霖,字承恩,與蘭寧不同的是,他是靠自己的力量從底層小兵一步步爬到一軍主將之位的,所以年齡差不多比蘭寧大一旬,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之間的交情。
蘭寧雖出身世家,卻從來不曾輕賤過出身寒微的人,向來都是以心觀人,以才度人。而藍霖為人仗義俠氣,熱情如火,為兄弟兩肋插刀,在所不辭,且因他自己就是從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所以對手底下的兵也都親如兄弟,在軍中很受歡迎,天長日久,想不被他感染都難。
說起來,在他們交心之前,驍騎軍中還鬧過不少笑話,原因就是他二人的名姓。
且不說姓氏「蘭」和「藍」發音完全相同,碰上個發音不準、帶地方口音的,就是名「寧」與「霖」都會聽岔,每每軍內開會的時候,總是免不了要鬧點兒笑話,就算是在他們熟識之後,這種尷尬的情況還是會時常發生,久而久之,這甚至都成了驍騎軍諸營將官們放鬆取樂的慣例了。這大概跟秦蒼與慕榮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巧合」情誼有些相像,好似有些人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
蘭寧天生比較慢熱,不大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而同樣任職驍騎軍的藍霖自然就成了與他打交道最多的人,日子久了,自然也就熟識了。這情況也和秦蒼當初死皮賴臉纏著慕榮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藍霖是真性真情火熱心腸,而秦蒼那是又賴又痞還特不要臉。
話說蘭寧雖不輕易接受他人的好意,可一旦接受了,認定了,那就必定是生死至交!
昨夜撤往玉龍寨的軍令下達之後,他是親手收埋好了藍霖才離開的,並留下了藍霖染血的盔甲戰袍以及佩劍坤靈,準備帶回去交給藍霖的家人。
坤靈猶在,可劍主卻再也不會握住它。從此以後,坤靈劍便長掛於他的房間,與他的佩劍碧濤作伴,就好似藍霖的英魂永遠與他同在。
從此,禁軍中不會再有「蘭」與「藍」弄混的尷尬,也不會再有被大家當成放鬆取樂的「慣例」,就連曾經因這「慣例」而開懷大笑的驍騎軍本身也不復存在了!可想而知,這一夜對驍騎軍碩果僅存的蘭寧打擊有多大,而藍霖之死更是在他心底烙下了永遠無法磨滅的傷痛,也許他這輩子都不會再遇到這樣一個人了!
因此,他心底一直憋著一口氣,卻因自小修成的涵養而收斂了仇恨,靜待為至友報仇的時機。
白崇只有在逢年過節時才會回京朝賀,對禁軍將領認識的也就那麼幾個,大多都不過是點頭之交,故而對蘭寧,他也只是見過幾面而已,並沒有深入交談過,是以聞其言便問:「何以見得?」
蘭寧答:「因為瓊華長公主的事,陛下跟竘漠可說是不共戴天,這兩年來他幾次三番欲出兵北伐收復關北,又怎可能暗通胡狄設局陷害相公呢?依韓某淺見,陛下被欺瞞利用的可能性更高,只怕陛下至今尚不知北境的軍情是個局呢!」
眾人紛紛點頭,白崇托著下巴也連連點頭道:「嗯,有點道理。」卻是轉而又擰眉問:「那……不是陛下,會是誰呢?」
秦蒼還是一副浪子相,沒骨頭似的賴在慕榮肩頭,要照往日慕榮的脾氣,只怕早就把他呼下去了,可今日他不知是怎的,竟然完全沒有心思去管他。
只聽他沒大沒小對白崇不正經道:「大帥,您莫不是忘了這裡是誰的地盤了?」
「……」
白崇聞言分外吃驚地看向秦蒼,因為他對楚天承的印象還一直停留在「風流大王」,大腦突然短路。
當然,腦袋短路的不只是白崇,還有正拿同樣詫異目光瞅他的其餘所有人。
秦蒼站沒站相,一手搭著慕榮一手攤道:「何必如此吃驚呢,不然你們以為當年的『不敗傳說』是白叫的啊?」
秦蒼颳了刮自己壓根沒有胡茬的下巴,一臉玩味道:「不過話說回來,那個風流大王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歐陽烈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難以置信道:「可他就不怕胡人假戲真做,趁機取了藏谷關?!」
蘭寧搖頭道:「從他這二十年來的隱忍做派便知,他是個城府極深的人。既然他敢這麼做,就代表他一定早有安排。」
眾將聽了他們的分析後,亦紛紛震驚不已。
陸羽還在蒙圈中,迷糊問道:「可他為何要這麼做?相公與他向來沒什麼利害衝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