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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0:21 作者: 南風音
不知為何,自巫族回來之後,我便一直隱隱有股不安的預感,似有特別不好的事將要發生,這種感覺在近日尤為強烈。我能感覺到有什麼非常不祥的東西正在向我們靠近,可我卻不知那到底是什麼。
兄長,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如果有一天我或者是家裡其他人遭遇不測,請你答應我,為了父親,你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無論天上人間,請相信,我的心魂將永遠與你們同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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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籬自來都理智得與他的年齡完全不相符,凡事都往肚裡咽,從不輕易將自己的心事外露,但他畢竟年少,積壓的心事太多,總是需要一個釋放之處。
所以,他將自己所有無法對他人道的心事通通都記述在了這本手札里,並小心翼翼地珍藏著。大概只有在這本手札里,在這個誰也看不到的私密世界裡,他才會放肆地哭放肆地笑,盡情地傾訴盡情地發泄,毫無保留地展示出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相府大難臨頭,他忙著救父兄、救相府、救諸位相公家眷,卻唯獨忘了處理他自己的事情,於是這本手札就被遺忘在了離憂居他書房的暗格里,雖逃過了禁軍的搜查,卻終究沒能躲過九門的「慧眼」。
「看完之後,有何感想?」面具男幽幽地問。
楚天承若有所思地合上了手札,看向面具男笑道:「渡壽續命這種事,你相信這世間真有人能辦到嗎?」
面具男似笑非笑道:「是舞陽巫族的話,應該沒什麼不可能。現在我總算明白你當初那個布局的用意了,雖然很不甘心,但我不得不佩服你的遠見。」
楚天承輕哼一聲道:「慕榮天生非凡骨,將來必為非凡人,說不定還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非凡事,只不過他的非凡遠超我的預料!」
楚天承盯著那本手札就好似盯著他恨到極致的仇人,銳利的鷹眼中爆發出駭人的殺氣:「命主紫薇?!天下之主?!哈,開什麼玩笑!這下更留他們不得了!」
楚天承將手札狠狠一甩,一直被慕籬悉心呵護的手札被楚天承棄如敝屣,像個被人虐待的孩子一樣重重摔到地上,孤孤單單,可憐兮兮。
「那麼……你認為這份禮物,楚隱小兒會不會喜歡呢?」面具男似乎突然心情大好,起身去撿起那本可憐的手札。
楚天承看著面具男靜默了片刻,然後臉上又恢復了慣常的陰笑。
「真不愧是你,連這等稀罕物都能找到。」
「多謝誇獎。那麼,你打算如何做?」
楚天承銳利的鷹眼直勾勾地盯著那本手札,又一把抓過來,寒光一閃,殺意畢現。
「慕謙,非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命格太好吧!若非你擋了我的路,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只見他廣袖一甩,轉而望向那副幾乎占了整面牆的地圖恣狂道:「楚天堯,該是你還債的時候了!你欠我的,我會十倍百倍地從你兒子身上討回來!」
面具男適時道:「希望你記得你的承諾,事成之後,把楚天堯交給我。」
楚天堯回頭斜眼看向他,眼中的陰謀算計色彩更濃,眯眼邪笑道:「放心,只要你兌現了你的承諾,我也必會兌現我的承諾。」
說完,楚天承便哈哈大笑著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暖閣。
面具男隨即又無聲無息地坐到窗邊去了,好似完全感覺不到外面的寒冷,滿屋子靜得出奇,誰也不願驚擾這一刻的寧靜。
火鳳雖然不知那個倚靠在窗邊望著無邊黑暗天際的男人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麼,但她能感受到他渾身散發出的悲傷寂寥又冷漠孤傲的氣息。
這麼多年來,他身上這種氣息從未變過,既讓人心疼得想要去給他安慰和溫暖,卻又冷漠堅實得讓人難以靠近。他從來都將自己包裹得結實嚴密,從不讓人踏入他的私人領地,也從不肯向任何人袒露真心,每時每刻都仿佛在向企圖靠近他的人散發著殺意。
然而,他越是這樣,她就越想靠近他,因為這樣的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身處無間、只有無盡的孤獨和黑暗為伴卻又無比執拗倔強的囚徒,他將自己所有的真心真情全部隱藏起來,用冷漠鑄造起一道絕對的堡壘,寧可躲在黑暗中獨自舔舐傷口,也絕不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出哪怕一丁點的脆弱。
到底要怎樣做,才能讓這個沉淪仇海、多年來一直活在黑暗裡的人得到救贖呢?這個問題,火鳳已經在心底問了自己很多年,卻始終找不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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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夜,黎州乾寧軍府監牢。
在秘密關押齊豫的牢房裡,劉毅躡手躡腳地來到這裡,負責看守的衙役們早被一壺放了蒙汗藥的酒給灌暈了。
「國舅公,您可算來了!」
劉毅怯頭怯腦地左右張望,生怕有人突然出現。齊豫看著堂堂國舅竟如此不堪,恨不得上去給他一拳,可他若真的鬧出動靜,又恐引來廖寒英的人,那樣一切就都白費了。
所以,要忍住!
「齊侍官找劉某所為何事?」
自他被廖寒英強行囚禁起,他就知道楚隱有危險了,可他卻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裡束手無策!
經過了最初的焦躁之後,他到底還是想到了辦法,通過賄賂送飯的獄卒將求救信號傳了出去。
「國舅公,求您行行好,放奴婢出去吧,否則陛下就性命堪憂了!陛下到底是您的外甥,您難道忍心看到他命喪叛臣之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