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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0:21 作者: 南風音
皇宮大內,乾陽偏殿,大雪怒揚的廊屋下,身無寸鐵的馮遠、林煊、吳啟三人背對背而立,赤手空拳面對將他們團團圍住的近百名全副武裝的禁軍,而領頭者正是御前親衛禁軍——玄甲軍大將軍仇正!
這回他是以光明正大的身份奉旨行事,所以用的武器也不是上回叫不出名的佩刀,而是他本來的佩劍——歲豐劍。
大清早,百官照常上朝,群臣按朝班列隊於乾陽殿,楚隱命姚輔仁召他們三人到偏殿,言有要事相商,可他們萬萬沒想到,這會是通往死亡的路,來得這麼突然,這麼猛烈。
馮遠怒問仇正:「仇大將軍,你想造反不成?!」
仇正將歲豐一橫,看著被圍困的三人就跟看著仇人似的道:「想造反的是你們!」
「你說什麼?!」
「慕樞相勾結竘漠通敵叛國,欲與爾等裡應外合行謀逆之事,幸被肆州傅使君截獲謀逆盟書,星夜兼程呈遞御前,龍顏大怒!爾等醜事已敗露,還不束手就擒!」
馮遠當即暴怒:「放你娘的狗臭屁!慕公會勾結竘漠通敵叛國?說出去誰信啊?!」
只聽「噌」的一聲,歲豐劍出鞘,一股浩然正氣登時震懾在場眾人。
仇正握劍直指馮遠亦怒道:「大膽逆賊,死到臨頭還敢出言不遜!仗著開國功勳和顧命大臣的身份便獨裁專權,藐視君威,全然不把陛下放在眼裡,你們罪該萬死!」
「仇木頭!我們為大魏江山出生入死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呢,幾時輪到你這個毛頭小子來對我們品頭論足了?!」
「你!」仇正被氣得臉都綠了。
仇木頭原是馮遠私底下開玩笑給仇正起的綽號,因為仇正的字為不渝,原本取的是忠孝兩不渝之意,奈何仇正行事太過一板一眼,冥頑不靈,就顯得有些迂腐愚忠了,所以馮遠便給他起了這麼個綽號。
林煊一向處事冷靜,心思最為細膩,善察言觀色,此時他不由無聲笑了,心中已然明白了一切。
「原來如此啊!哈哈哈!」
他雖向來少言,行事極為謹慎,但也並不缺血性。事已至此,他反而豪情催生,無所畏懼。
馮遠、吳啟疑問地看向他:「子瞻?」
仇正又以劍怒指林煊:「叛臣逆賊,何故發笑!」
馮遠聞言又怒:「仇木頭!不要一口一個逆賊,老子戎馬一生,為大魏江山鞠躬盡瘁,俯仰無愧於天地!」
卻聽林煊又是一聲冷笑,而後頗為悲壯地仰天感慨道:「先帝啊!陛下長大啦,再也用不著我們幾個老骨頭啦!哈哈哈……」
馮遠聽了林煊的話似突然明白了什麼。
「……子瞻,是我惹的禍嗎?那次壽宴……」
林煊並未看他,只一臉自嘲搖搖頭。
此時吳啟也已明了一切,對馮遠道:「清源,陛下就算再不滿你我,也不至如此,此事恐怕另有玄機。
林煊接道:「聽仇不渝之言,怕是慕公那邊也危險了。」
他繼而又仰天一嘆:「看來陛下這是要將我們一網打盡啊!」
他雖知大勢已去,並不打算再做無畏的爭辯,但心內卻仍有疑問。
陛下為何會突然這麼做,這太不符合他敏感多疑的性格了。
只是,事情既已發展到這一步,再追究這些也毫無意義了,畢竟再與他們無關了。
只見他仰望廊外漫天風雪笑問:「清源,仲卿,今日我們恐怕都要葬身於此了,你們怕嗎?」
「笑話!我馮遠活了幾十年還沒怕過誰呢,有種的就來,就算老子今天註定要死在這兒,那也要拉上這裡所有人給老子陪葬!」
吳啟亦輕描淡寫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吳啟自問此生於公於私皆無愧,若天要吳某今日葬身於此,那又何懼!」
林煊揚眉,頗為豪邁地仰天一笑:「哈哈哈!我們兄弟雖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卻能同年同月同日死,有你們作陪,林某此生足矣!」
馮遠嘴角一彎,劍眉一挑,笑道:「子瞻,看你平日總是一副冷靜自持的樣子,好似沒有什麼事能讓你動搖,卻原來你骨子裡是這般的熱血豪邁!」
吳啟亦笑得瀟灑從容。
林煊眉眼飛揚,破天荒綻放出萬丈豪情道:「慕公,你一定要平安渡過此劫,來日替我們報仇啊!我們先走一步了!」
隨即,這一方雪白的天地瞬間便鮮血飛濺,呼嘯的風雪吞噬了他們三人的悲壯絕響,卻掩蓋不了四撒的熱血。
這一日,乾陽偏殿幾乎被他們三人和近百名禁軍將士的鮮血浸透,鋪天蓋地的大雪竟都蓋不住這彌天的血腥!
馮、林、吳三人「伏誅」後,楚隱立刻命姚輔仁向群臣宣告,馮遠等三人慾與樞相慕謙裡應外合密謀造反,已被處決,並為服眾而向群臣出示了肆州八百里加急送入京城的慕謙勾結竘漠通敵叛國的「謀逆盟書」。
與此同時,少帝還命仇正、劉業即刻整肅禁軍,分別前往馮遠、林煊、吳啟三位將相府邸誅殺各府良賤,無論男女老幼,一律雞犬不留,連幼兒都不能放過!
而這一切的動作都潛伏在京城的平靜之下,甚至在林煊等已被誅殺的此時都還沒有任何風吹草動傳出宮門一步。
這是一場無聲無息的血腥屠殺,楚隱就是這場屠殺的主宰,而他的屠刀才剛剛舉起,尚有無數人要為此付出血的代價,一場更大的暴風雨即將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