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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0:21 作者: 南風音
    這眼瞅到年底了,南境的叛亂平息了,北境的叛亂姑且也還在可控範圍內,前幾天馮遠和顧節在馮遠的壽宴上險些打起來的風波也總算是平息了,少帝為緩和文臣武將之間的矛盾還特意下旨舉行了這次西郊冬狩,原本大家以為總算可以消停了,誰想厲王府竟又傳出月夫人與人私通的醜聞。

    總之這一年的大魏似乎就沒消停過。

    北境,肆州,肆源縣。

    肆州乃九源府下轄最北支州,同時還是大魏北境最北支州。

    過了肆州,穿越玉坤山守關便是竘漠的地盤了。

    傍晚時分,肆源城內外都還算安靜,未見兵戈。

    但見肆源縣南郊一馬平川的廣闊地帶密密麻麻全是魏軍的駐紮營帳,城外四下都是戰爭的殘留跡象,城牆上四面都結了厚厚一層寒冰,上有叛軍來回巡邏。

    肆州及其南面相鄰支州毅州原是此次叛亂興起之地,叛軍曾一度完全控制了這兩州,而現在叛軍卻被逼退到了藏谷關腳下的邊關重鎮肆源縣。

    前有楚昱率領的藏谷關長駐邊軍,後有九源軍副帥朱煦率領的平叛大軍,叛軍可說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際了,好在極寒的天氣給了他們喘息之機。

    為阻九源駐軍攻勢,肆源城中的叛軍採取潑水築冰牆之法據守不出。

    因著又厚又堅的冰牆,平叛大軍雲梯攀不穩,抓鉤勾不住,弓箭穿不透,衝車對龍城堅硬厚實的城牆和重兵據守的城門也無計可施,投擲到城裡的火石箭矢轉手就成了叛軍反攻的武器,如此嚴冬火攻也構不成根本性的威脅,河水結冰、土壤堅硬使得引水灌城之法也難度極高,平叛大軍面對依山傍水的肆源城竟束手無策,故而雙方暫時陷入了僵持。

    不過,平叛大軍採取了圍城之法,截斷了肆源城通往外界的所有道路,長此以往,城內叛軍必將彈盡糧絕,投降只是遲早的事。

    城南正門城樓上,雉堞垛口處,從頭黑到腳的面具男迎風孤立,狐裘上大朵大朵的黑色曼陀羅充斥著詭異的死亡氣息。

    一個錦衣玉帶、腰圓體胖、年約二十六七的男子登上城樓,一上來就被悽厲的寒風好好地招呼了一頓,讓他不得不抬起手臂以廣袖擋風。

    他便是此次叛亂的始作俑者,紀國皇族遺脈石元纓,一個還想做一次皇帝美夢的痴愚者。

    他眯著眼睛四下瞅了瞅,終於找到了站在城樓上一動不動的面具男。

    於是,他保持著以袖擋風的姿勢,拖著肥胖的身體艱難地走到面具男身邊,借著面具男高大的身體和厚實的狐裘,總算是幫他擋住了惱人的寒風。

    「先生,朕到處找你,原來你在這裡啊。」巴結、諂媚、小心翼翼的口吻。

    面具男從始至終都未動一下,仿佛壓根沒注意到來到他身邊的人。

    於是,石元纓又繼續小心翼翼道:「先生,你看我們的士兵已經快到極限了,你說的竘漠援兵何時能到啊?」

    面具男依舊不說話,石元纓有些急了,但還是客客氣氣小心翼翼道:「先生之奇策雖使我們姑且守住了肆源城,不至於全軍覆沒,但長久下去,我們必然會被困死在城裡啊!」

    這回面具男終於肯低頭瞅一眼像看救星一樣看著自己的石元纓了,心底對眼前之人的鄙夷就連面具都快遮不住了。

    二十多年前,石家王朝滅亡後,僥倖逃脫的石家後裔便倚靠竘漠建立了這個小小的傀儡政權。雖然還有個名義上的皇帝,然舉世皆知,這小小的紀國根本就是竘漠的附屬國,每年不知要搜刮多少民脂民膏給胡人進貢,紀國百姓之苦可想而知。

    然而,紀國當權者寧願抱著一個虛幻的皇帝夢等死,也不願給百姓一條活路,甚至還痴心妄想著借胡人之力重回中原,曾多次與竘漠聯手南侵。

    民心既失,何談王權,收歸大魏對紀國百姓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不過,當年楚天堯之所以決心征討紀國,並非因為他有多麼高尚的情操,更不是為了解救紀國百姓,說到底不過也是因紀國是整個中原大陸數一數二的鹽產地!

    世人皆知,鹽既是稀缺物品又是生存必需品,是僅次於糧的第二大宗商品,且大多時候都是與糧綁在一起的。人不吃鹽便沒力氣,牲畜也同樣,對戰馬來說就更重要了。

    此外,鹽的最大用途便是醃製食物,百姓有時甚至會用十倍的糧食換取一倍的鹽,以延長食物的儲存時間。

    因此,鹽業可說是官府一大稅收來源,但因鹽產地分布較為集中且稀少,故此各國鹽業無一例外都由朝廷壟斷,一律都是民制、官收、官運、官銷,各國法令都是嚴禁私鹽的,一經查實,必會被處以重刑。

    竘漠會在交戰之初幫紀國,說穿了也不過是為了這些鹽礦,可興師動眾、勞軍遠征終究不划算,況且竘漠國內也不是很缺鹽,故而紀國的死活對他們來說也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再說,他們手裡還有關北諸州,即使沒有紀國,他們也掌握著威脅中原的足夠籌碼,所以最後他們才會對紀國撒手不管,導致紀國不敵大魏討伐大軍,終是覆滅了。

    如今,這數十年幾代人都沒什麼變化的石家餘孽一旦看到一丁點可能重新奪回皇權的可能,便毫不猶豫地掀起戰亂,一心只想著坐擁天下的榮華富貴,壓根沒想過百姓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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